宁芙抱着寒螭剑走在另一侧,高马尾在晚风中轻轻摆动。
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前方的石板路上,可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白日里李当归周身迸发的纯粹剑意。
那种浑然天成的气势,竟让她这个以剑道闻名白虎城的将军都感到一丝震撼。
街边的灯笼次第亮起,百草堂的轮廓已隐约可见。
"今晚。"宁芙突然开口,声音比往常更加清冷,"我要亲自看你练剑。"
李当归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宁芙。
女将军逆光而立,夕阳在她轮廓分明的脸上镀了一层金边,让人看不清表情。
"好。"李当归虽不明就里,却还是干脆地点头。
对于宁将军的要求,他向来不会拒绝。
一旁的雀翎忍不住撇了撇嘴。
她灰白的瞳孔在暮色中泛起微光,心想:这位宁将军哪天晚上不是躲在窗边偷看李当归练剑?
现在倒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三人各怀心事地走进百草堂的院门。
院角的药炉还冒着袅袅青烟,二姐李朱砂正在晾晒新采的草药。
她抬头看见三人,刚要打招呼,却敏锐地察觉到三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于是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夜幕终于完全降临,百草堂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
李当归习惯性地走向练剑的空地,宁芙抱着剑倚在廊柱下,雀翎则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三个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却又各自独立。
月光如水,倾泻在百草堂后院的空地上。
李当归的剑招如行云流水,剑刃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道银亮的弧光。
雀翎托着下巴坐在石凳上,灰白的瞳孔映着剑影,却看不出与往日有何不同。
宁芙环抱寒螭剑立于廊下,眉峰却越蹙越紧。
"唰——"
最后一式收剑,李当归额前已沁出细汗。
他转身望向宁芙,眼中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期待:"宁将军,如何?可有长进?"
沉默。
夜风吹动宁芙的高马尾,她冷峻的面容在月光下如冰雕般肃穆。
李当归心头一紧——难道自己日夜苦练,反而退步了?
"有长进。"
宁芙终于开口,三个字却让李当归长舒一口气。
可女将军随即抿紧的唇角,又让他察觉到异样。
"将军似乎还有话要说?"李当归收剑入鞘,忍不住追问。
宁芙的指尖轻轻抚过寒螭剑鞘上的螭纹:"白昼时分,你曾迸发过一道剑意。"
她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波动,"已隐隐超越'灵剑'之境。"
"什么?!"李当归瞳孔骤缩,手中的剑鞘"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我...我达到'心剑'了?"
雀翎猛地从石凳上站起,骨笛撞在腰间发出脆响。
北方少女虽不通剑道,却也知晓"心剑"意味着什么——那是天下多少剑客毕生难及的境界。
宁芙却摇了摇头。
李当归发热的头脑顿时冷却:"不是'心剑'?可您方才说超越'灵剑'..."
"剑道境界,非是死物。"宁芙突然向前一步,月光在她眼中凝成两点寒星,"你白昼那一道剑意,确已触及'心剑'门槛。"
她指向少年心口,"但并不代表此刻,你依然是‘心剑’。"
夜风卷起一片落叶,恰从两人之间飘过。
李当归看着落叶被无形的剑气一分为二,突然福至心灵:"您是说...境界并非固定不变?"
宁芙颔首,寒螭剑不知何时已出鞘三寸:"就像这落叶。"
剑锋轻颤,落叶的碎片竟在空中凝成个"心"字,"真正的'心剑',当如臂使指。"
碎片飘散时,李当归恍然看见一条全新的道路在月光下延伸——不再是被境界束缚的阶梯,而是随心而动的万千可能。
月光在青石板上流淌,李当归凝视着地上落叶的残影,若有所思:"按将军所说...即便达到某个境界,也可能重新跌落?"
宁芙的寒螭剑归鞘时发出一声清越的铮鸣。
她微微颔首,高马尾在夜风中扬起一道利落的弧线:"正是。"
"那您..."李当归忍不住追问,"可曾跌落过境界?"
女将军的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罕见的笑意。
这笑意如她的剑一般凛冽,却让院中温度骤降三分。
她未答话,只是指尖轻抚剑柄——刹那间,一股纯粹至极的剑意冲天而起,院角的药草齐齐低伏,连月光都仿佛被斩开一道裂隙。
"我的剑,"宁芙的声音比寒螭剑锋更冷,"从未退过半步。"
雀翎不自觉地按住腰间骨笛,灰白瞳孔中映出女将军挺拔如松的身影。
那袭墨色劲装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剑意凝成实质,在周身三尺形成无形的域场。
"剑道无涯。"宁芙的每一个字都像刻在空气中,"我的剑,不曾动摇,只会继续向前。"
李当归忽然也笑了。
月光下,少年清俊的眉眼舒展开来——自己的剑道也从未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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