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内。
雨后的青石板泛着粼粼月光,李当归的布鞋踏过水洼,竟不溅起半点水花。
"辞故人"在他手中划出一道道朴素的轨迹——刺、挑、格、抹——都是最基础的剑招,可偏偏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他的身形在月光下忽左忽右,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剑锋掠过潮湿的空气,带起的水珠连成一条闪烁的银链,又倏然断裂,叮叮咚咚落回石板上。
静姝抱着膝盖坐在廊檐下。
雨水从瓦当滴落,在她脚边聚成小小的水镜,映出那双含着月华的桃花眼。
少女曲线玲珑的身姿被月光勾勒得惊心动魄,可她的眼神却清澈得像个孩子——正透过少年舞剑的身影,凝视着某个遥远的故人。
"见新雪"静静横在她身旁。
这把一尺九寸的短剑今夜格外莹润,剑身上的雪纹仿佛活了过来,随着李当归的剑招微微明灭。
更奇的是,每当静姝的衣袖无意间拂过剑柄,那些雪纹就会突然明亮几分,像是久别重逢的欣喜。
剑势如流水般收束,李当归手腕轻旋,"辞故人"归鞘时发出一声清越的铮鸣。
他转头望向廊檐下,只见静姝双手捧着脸颊,月光在她睫毛上凝成细碎的银辉。
"怎么还不去睡?"李当归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声音里还带着练剑后的微喘。
静姝像是突然惊醒般眨了眨眼。
她眼中流转的光彩让李当归想起夜露滴落在桃花瓣上的模样——晶莹剔透,又带着说不清的眷恋。
"再练一遍好不好?"少女的声音轻得像风拂过剑穗,"我还想看。"
李当归愣住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掌心,那里还留着白日里捣药磨出的茧子。"我这些基础剑招有什么好看的..."
话音未落,他撞上了静姝的目光。
月光下,那双桃花眼眸里泛着晶莹的水珠,带着一种纯粹的、近乎虔诚的期待。
李当归心头突然一颤——。
他想起很多年前,自己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也是这样趴在药碾边,看父亲将坚硬的雪灵芝碾成粉末。
他那时的目光里,也盛着对父亲那双神奇大手的无限崇拜。
"好。"
李当归不知道为什么静姝会有这种反应,但他决定满足少女的要求。
"辞故人"再次出鞘时,剑身竟泛起前所未有的青光。
李当归自己都没察觉,他的起手式比往日多了三分飘逸——那是记忆深处,父亲在雪夜里演示过的姿态。
......
城主府门前的青石板上积了三天面粉,在阳光下白得刺眼。
朱厨子的吆喝声越来越懒:"下一个!揉面!"
他油腻的围裙上沾满面渣,活像只掉进面缸的肥老鼠。
这三天来,他见过了太多自以为是的"高手"——那些三级神力者揉面时总要憋得脸红脖子粗,仿佛不是在测神力,而是在表演便秘。
后两天围观的人群比第一天多了三成,可喝彩声反倒少了七成。
有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第一天还扯着嗓子喊"神仙显灵咯",到第三天已经改成了"冰糖葫芦两文钱一串"。
第三天晌午,终于出了个真材实料的四级神力。
那是个穿蓑衣的渔夫,手掌往面团上一按,面里就游出条活灵活现的鲤鱼纹。
人群刚要欢呼,却见朱厨子打了个哈欠:"放筐里吧。"
——那筐里已经躺着三个四级面团,都是第一天收的。
"就这?"渔夫不可置信地瞪着眼。
他之前的报名者可都是二级和三级,他这四级神力朱厨子却只是打了个哈欠?
围观的人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很快被哈欠声淹没。
有个孩童扯着母亲衣袖:"娘亲,不是说会有仙女姐姐飞来飞去吗?"
母亲尴尬地瞥了眼上面的案板——那上面还沾着三天前静姝测试时震碎的木屑。
"再等等..."
这一等就到了日头西斜。
"什么玩意儿!"一个背着药篓的老汉啐了一口,"第一天可是出了三个实打实的四级!还有个五级的仙女..."他忽然压低声音,"听说那仙女和百草堂的小郎中是一路的。"
站在药篓旁的刀疤脸突然冷笑:"还有个一级的废物呢,也算是见了个乐。"
夕阳将城主府门前的青石板染成橘红色,朱厨子扛起沾满面粉的案板,像扛着一块陈年的墓碑。
最后几个围观百姓打着哈欠散去,有人嘀咕着"还不如回家喝热汤",有人踢着石子抱怨白等了一天。
那几个刚测完神力的二级神力者和三级神力者站在街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写满了索然无味。
他们本以为至少会有人惊叹两声,或者讨教几招,结果连卖烧饼的大娘都懒得往这边瞥一眼。
"早知如此......"其中一人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叹了口气,"还不如去听茶馆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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