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渐远的脚步声,屋内一时静默。
"也罢。"雀翎忽然起身,"那我也去准备准备。"
静姝伸了个懒腰,纱衣下摆滑到大腿:"那人家只好去找朱砂姐姐玩啦~"
她突然扑向正在收拾碗筷的李朱砂,"今天给你梳最漂亮的发髻!"
李当归转身出门时,听见身后传来李朱砂的惊叫和碗碟碰撞的脆响。
不久之后,白虎城的街道上。
李当归跟着宁芙穿过一条条巷道。
"将军,"李当归忍不住开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传功?"
宁芙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格外清晰,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跟上。"
“哦。”李当归识趣地不再多问。
不知走了多久,正午的日头将两人的影子缩成脚下一团。
两人竟一直从白虎城西城走到了东城。
东城的建筑与西城截然不同。
青瓦白墙的楼阁错落有致,檐角悬挂的铜铃在风中叮咚作响。
街道两侧栽满银杏树,金黄的叶子落在青石板上,像铺了一地碎金。
李当归打量着陌生的街景,药铺少年这才意识到,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白虎城,竟有大半未曾踏足。
西城的烟火巷陌与东城的清雅气象,宛如两个世界。
"将军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早知道该骑马。"他小声嘀咕,揉了揉发酸的小腿。
毕竟他们可不像静姝,几息之内,就能绕着白虎城跑一圈。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
李当归的肚子刚"咕噜"叫了一声,宁芙的脚步便停下了。
他险些撞上女将军挺直的背脊——寒螭剑鞘的霜花纹路近在咫尺,冻得他鼻尖一凉。
"先用饭。"
宁芙说完便径直向前走去,玄色衣摆扫过满地银杏叶。
李当归连忙跟上,心里暗松一口气。
他正愁怎么和将军说呢。
那间小饭馆藏在银杏树后,门帘是用细竹编成的,掀开时发出清脆的"哗啦"声。
里头只有四张榆木桌,却收拾得窗明几净。
柜台上的粗陶瓶里插着几枝野菊,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客官几位——"
系着围裙的老者从后厨转出,话到一半突然噎住。
他粗糙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宁...宁丫头?"
"好久不见,陈叔。"宁芙的声音罕见地软了几分。
老者突然扭头朝里屋大喊:"老婆子!快出来!宁丫头来了!"
布帘后传来碗碟碰撞的脆响,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冲了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
她看到宁芙的瞬间就红了眼眶,颤抖的手直接拉住了她:"真是芙儿...长这么高了..."
李当归站在门口,看着宁芙僵硬的背影——她握剑的手此刻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剑穗,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老夫妇粗糙的双手紧紧攥住宁芙的腕甲,像是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似的。
陈婶布满皱纹的手指轻抚过宁芙的眉骨,声音发颤:"上次见你,这儿还磕了道口子..."
宁芙唇角扬起——这个笑容却如同冰湖乍破,春水初融。
李当归直接呆立在门口,恍惚间仿佛看见寒螭剑上的霜纹化作了三月桃枝。
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的微笑,真的很美。
"这位小哥是?"陈叔终于注意到呆立的少年。
"我的副将。"宁芙的声音里还残留着未褪的温和。
李当归如梦初醒,慌忙行礼。
老夫妇笑得眼角的皱纹堆成了花,连忙招呼两人坐下。
陈婶端来的茶水里飘着晒干的野菊,正是宁芙幼时最爱的味道。
"得有十年啦。"陈叔掰着手指算,黢黑的指节上还沾着面粉,"上次你来还是..."
"腊月初八。"宁芙轻声接话,指尖划过桌角一道陈年刻痕——那分明是孩童用匕首歪歪扭扭刻的剑形图案。
陈婶突然抹了把眼睛,转身往厨房走:"等着,给你们下茴香馅饺子...芙儿最爱吃的..."
"将军以前常来这里?"李当归压低声音问道。
宁芙还未开口,厨房里便传来陈叔洪亮的嗓音:"那可不!宁丫头小时候天天蹲在咱家灶台边——"
擀面杖"咚咚"敲击案板的声音里,陈婶带着鼻音接话:"冬天帮着添柴火,夏天帮着扇蒲扇...那么丁点大的娃娃,比大人还懂事。"
灶膛里爆出个火星子,陈婶的抽泣声混在油锅的"滋啦"声里。
陈叔突然提高嗓门:"小丫头一走就是好几年,后来只听说白虎城出了个宁将军,战场上英姿飒爽,战无不胜——"
他顿了顿,擀面杖的节奏慢了下来,"可我们老两口只惦记着,那丫头有没有冻着,有没有饿着,睡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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