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挟着野菊的清香,在两人之间打着旋儿。
宁芙能清晰地看见李当归睫毛上沾着的花粉,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
少年身上那股百草堂特有的药香——混合着当归、甘草和晒干雪灵芝的气息,此刻正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的鼻尖。
"将军无需多言。"少年声音比山泉还清冽,"您教的每一式剑招,说的每一句教诲——"他指尖轻点自己心口,"都刻在这里。"
"你...你记得就好。"素来冷冽的女将军竟有些结巴,寒螭剑穗上的平安结缠住了她的手指。
她的心跳得那样快,仿佛寒螭剑在鞘中嗡鸣。
李当归的视线落在宁芙的唇上——那抹总是紧抿的嫣红,此刻正被主人无意识地咬着,泛起更深的血色。
女将军的发丝被风吹起,扫过他的脸颊,带着清冷的木兰香气。
李当归忽然又近半分,抬手拂去落在她肩头的花瓣:"不论明日是否同席,不论您身在何处——"花瓣在他掌心碎成金粉,"我都会时刻记挂将军安危。"
李当归的手突然抬起,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脸颊,却在最后一刻停住,悬在半空中。
他们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再次缩短。
宁芙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花粉被微风夹杂着拂过着李当归的下巴,落在她的锁骨上,冰凉的感觉让她浑身一颤。
她看着少年被暮色柔化的轮廓,只听见他继续说:"您一日为将,我便一世追随。"
山风突然静止。
她想转身离开,但某种无法言说的力量将她钉在原地。
李当归向前倾身,宁芙抬头看他,这个动作让他们的脸几乎贴在一起。
他们的身体贴得更近,她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听到他如雷的心跳。
她瞪大眼睛,嘴唇因震惊而微微分开。
她应该停止,应该阻止这不合礼数的行为,但某种更原始、更危险的情绪在她体内涌动。
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上那条剑穗。
此刻李当归的话语像隔着重纱,让她分不清重点究竟是"将军"还是"一辈子"。
李当归的目光也无意识落在她的一点红唇上,时间仿佛凝固。
宁芙能感受到他呼吸的热度。
理智告诉她应该躲开,但身体却背叛了她,不自觉地向前倾去。
就在他们的唇即将相触的刹那,一只山雀突然从灌木中惊起,扑棱棱的振翅声惊碎了这微妙的平衡。
两人如梦初醒般后退,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经历一场生死搏杀。
宁芙的指尖按住自己狂跳的颈脉,那里烫得吓人。
李当归则无意识地抚过嘴唇,那里还残留着木兰香的幻影。
"将军,我——"
李当归刚开口,脸颊烧得更红了。
宁芙却猛地后退一步,寒螭剑鞘撞上身后古树,震落几片黄叶。
"记住我的话。"她的声音比剑锋还利,转身时披风扬起一片野菊,"我走了。"
少年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只来得及触到她飘起的发梢。
眨眼间,那道身影已掠至几十丈外,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山路尽头。
暮色吞没了整条土路。
李当归独自一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靴底沾满泥泞也浑然不觉。
山风掠过耳畔,却带不走唇边残留的木兰香。
他机械地迈着步子,直到百草堂的灯笼在视野里晕开暖光,才惊觉天已全黑。
"唰——"
一道白影如月光泻地,静姝凭空出现在台阶前。
她踮着脚往李当归身后张望,银铃在颈间叮咚作响:"宁姐姐呢?"
"回家去了。"李当归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晒过头的药草。
静姝歪着头"哦"了一声,羊角辫上的红绳随着动作轻晃:"那什么时候回——"
"不知道。"
这三个字脱口而出,惊得李当归自己都怔了怔。
静姝的杏眼眨了眨,突然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少女掌心惊人的热度透过衣袖传来:"走啦!朱砂姐蒸了桂花糕!"
她被灯笼映红的笑脸近在咫尺,李当归任由她拉着跨过门槛。
身后,夜风卷起一地落叶,将山间的秘密吹向更远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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