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芙还未开口,宁无咎已冷冷道:“剑乃杀器,饰以花草,不成体统。”他侧目扫了宁芙一眼,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城主见笑了。”
宁芙唇角绷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剑穗,却终究一言不发。
她的眼神比极北的冰原还要冷。
花生大士见状,笑呵呵地侧身一挡,隔开了父女二人针锋相对的视线:“哎,宁老兄,你这就不对了。宁丫头再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总不能跟你一样,整日板着张脸,活像别人欠你八百两银子吧?”
城主终于轻笑出声,拍了拍宁无咎的肩膀:“是啊,无咎,这丫头这些年可为我白虎城立下赫赫战功,挂朵花算什么?我倒觉得挺好,刚柔并济,才是大将之风。”
宁无咎沉默片刻,终于不再多言,只是冷冷“哼”了一声。
花生大士笑眯眯地捋着胡须,目光在宁芙和那朵野菊之间转了一圈,意味深长。
风过无声,唯有那朵野菊在剑穗上轻轻摇曳,像是山间未散的私语。
城主府外,人声如潮。
朱厨子粗犷的吆喝声穿透嘈杂的人群,他正挥舞着铁勺,给围观百姓分发热腾腾的肉包子,油香混着蒸腾的热气在空气中弥漫。
城主微微侧首,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花生大士身上:“参赛者都齐了?”
花生大士袖着手,笑吟吟地点头:“一个不落,都进场了。”
城主“嗯”了一声,又转向正给孩童塞糖糕的朱厨子,抬声道:“老朱,百姓就交给你了。”
朱厨子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沾满面粉的胖手:“您放心!保准让大伙儿吃得乐呵!”
城主不再多言,朝宁无咎父女一摆手:“走吧。”
宁无咎立即躬身抱拳,腕甲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宁芙则沉默地跟上,指尖无意识地擦过剑穗上的野菊。
跨过府门时,她余光立刻扫向四周——仿佛在寻找某个人。
四人并未像其他人一样,走向那道门。
而是折入一条幽深的回廊。
青石板路在脚下蜿蜒,两侧的紫藤花架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高耸的灰白院墙。
宁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城主府的布局果然又变了。
上次来时,这条路上还栽满西府海棠,如今却只剩几株枯瘦的老梅,枝丫如骨爪般刺向天空。
越往前,空气越发沉闷。
隐约的欢呼声从地底传来,像闷雷滚过土层。
宁芙忽然驻足——前方的地面陡然凹陷,形成一个巨大的碗状深坑。
风掠过深坑边缘,卷起宁芙的衣摆。
她凝视着下方攒动的人影,寒螭剑的凉意渗入掌心。
石阶的尽头是一方凹陷的圆形场地,四周环绕着层层升起的石座,如同巨兽张开的獠牙,将中央的擂台围在深渊之中。
他们在最底层的席位落座,这里的石椅铺着暗红色软垫,显然是特意为贵客准备的。
而座位上已经坐着一个人,正是玉罗城城主——玄机。
城主焚天,花生大士,宁无咎和对方相互见礼问好,纷纷落座。
宁芙没有立刻坐下。
她的目光扫过对面黑压压的人群——那里是参赛者的区域,人头攒动,喧闹如潮,可距离太远,她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寒螭剑在腰间微微发烫,仿佛在嘲笑她的徒劳。
"芙儿。"
父亲低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宁无咎端坐在石椅上,脊背挺得笔直,双手按在膝头,指节泛白。
他盯着心不在焉的女儿,眉头拧成了铁疙瘩。
"面对尊长,连基本的礼数都忘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刀锋刮过铁甲,"小时候教你的,全扔了?"
宁芙的背影僵了僵。
她没有回头,只是继续望向对面。
宁无咎看着女儿倔强的身影,胸口一阵发闷。
十年前那个会拽着他衣角要糖吃的小丫头,如今已经比他还要挺拔。
她成为螭吻将军那天,他偷偷在酒馆喝到半夜,逢人就说"那是我闺女"。
可昨日她突然回家,他却只憋出一句硬邦邦的"你还知道回来"。
——他明明想说的是"爹很想你"。
"你……"宁无咎张了张嘴,正想再说些什么,一只胖乎乎的手突然拽住了他的袖子。
"快看!"花生大士兴奋地指着擂台,"裁判上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宁芙趁机深吸一口气,终于转身坐下。
她的余光瞥见父亲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突然像塞了一团沾水的棉花。
擂台中央,一道身影正缓缓走向中央。
万人嘈杂的声浪如同被刀切断般戛然而止。
凹陷的场地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那是个极瘦极高的女人,白衣垂地,像一截苍白的枯竹插在擂台上。
最骇人的是她的头发——乌黑发丝如瀑倾泻,一直拖到脚踝,随着她的走动在地面上蜿蜒,仿佛有生命的黑色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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