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看着娘亲。”苏寒强行压下喉间的腥甜,咬破舌尖将血滴在糖糖眉心,“你记不记得,去年冬日我们在镜湖冰钓?你说要钓条最大的鱼给娘亲补身子,结果自己摔进冰窟窿,是你用掌心的雷光把湖水烧开,最后抱着浑身湿透的鲤鱼傻笑……”
糖糖的睫毛轻轻颤动,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几分。苏寒趁热打铁,继续说着:“还有你四岁那年,偷喝了酿给离火仙君的桃花醉,抱着院子里的老槐树喊‘爹爹快来抱糖糖’,最后吐了我一身花瓣,还指着月亮说那是……”
小包子的唇角微微扬起,无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玉佩——那是苏寒用自己的半片灵骨刻的平安符,从他出生起便从未离身。就在这时,迷雾中突然传来魔尊的低笑:“苏寒仙子,你以为用回忆就能对抗妄念果?当年你血祭苏寒山庄时,可曾想过那些冤魂的执念?”
话音未落,苏寒脚下的土地突然裂开,无数苍白的手臂破土而出,指甲上还沾着苏寒山庄的青砖碎屑。阿青和其他护糖队成员不知何时已围拢过来,每个人眼中都泛着死寂的灰,像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糖糖看着那些手臂,突然惊恐地尖叫:“娘亲!他们说你是凶手!”
苏寒再也顾不上维持结界,扑过去将糖糖护在怀里。孩子滚烫的额头贴在她颈间,急促的呼吸扫过锁骨,像只受惊的小兽。她抬头望向迷雾深处,只见青铜牌坊上的“婪心”二字正在滴血,每一滴血珠落地,便化作苏寒山庄众人的虚影,指着她母子冷笑。
“糖糖,不管看到什么,都要记住——”苏寒哽咽着,将糖糖的小手按在自己心口,“娘亲的心跳在这里,永远不会骗你。你是娘亲用半条命换来的宝贝,是爹爹用魔核护住的小太阳,我们说好要一起找到爹爹,一起去看魔域的极光,还记得吗?”
糖糖的手指骤然收紧,在苏寒胸前扯出一道血痕。但这次,他眼中的混沌终于褪去些许,琉璃瞳仁里重新映出娘亲焦急的面容:“娘亲……痛……”
苏寒再也忍不住泪水。她知道,此刻与她对视的,不知是被妄念果控制的儿子,还是自己心底的愧疚与恐惧。十年前她以为血祭大阵能护糖糖平安,却不想给孩子种下了更危险的因——当婪心雾掀起记忆的尘埃,那些被她埋在心底的执念,终将化作最锋利的刀,剜向她最珍视的人。
“阿青!”苏寒突然大喊,“用你的血滴在清心铃上,想想你加入护糖队时发的誓!”阿青浑身一震,低头看见自己掌心的血珠正幻化成婚书,猛然咬唇将血甩在铃铛上:“我阿青立誓,今生必护小主子周全,若违此誓,魂飞魄散!”
清脆的铃音撕破雾霭,阿青眼中的灰雾散去,她立刻捡起柳叶刀砍向逼近的苍白手臂:“苏姑娘,带小主子走!这里我顶着!”其他护糖队成员也在铃音中惊醒,各自咬破指尖以血抗魔,刀光剑影在雾中交织成网。
苏寒趁机抱起糖糖后退,却发现孩子不知何时又攥紧了一枚红果,果肉上的牙印清晰可见。她心中大骇,正要掰开糖糖的手,小包子突然抬头,唇角沾着的红果汁液在雾中泛着妖异的光:“娘亲,爹爹说,只要吃掉这个,就能回到苏寒山庄,再也不用被人骂野种了……”
那句话像重锤砸在苏寒心口。她终于明白,妄念果最可怕之处,不是幻化成恐惧,而是抓住人最隐秘的渴望——糖糖从未见过爹爹,却在潜意识里渴望着一个完整的家,渴望着被爹爹承认的温暖,这份渴望被婪心雾无限放大,成了侵蚀他心智的毒。
“糖糖,你听着——”苏寒紧紧盯着儿子的眼睛,任由泪水滑落,“我们的家不在苏寒山庄,而在你和娘亲的心里。当年爹爹离开,是因为他要去很远的地方给糖糖找礼物,等我们找到他,他一定会抱着你说‘我的糖糖是天下最可爱的小宝贝’……”
她不知道这些话能起多少作用,只知道必须用更温暖的执念,去对抗妄念果编织的谎言。糖糖的睫毛上挂着泪珠,掌心的红果突然“啪嗒”落地,果肉裂开的瞬间,苏寒看见果核上刻着半朵噬心莲——那是墨渊的印记,也是他留给糖糖的最后一道防线。
雾气压得更低了。远处传来阿青的痛呼,苏寒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她深吸口气,将糖糖护在身后,玉笛在掌心泛起红光:“离火仙君在上,恳请借神火一用!”笛身突然浮现出凤凰虚影,那是当年离火仙君因她救了仙君座下神鸟而赐的机缘,此刻终于在绝境中被唤醒。
神火初现的刹那,婪心雾发出刺耳的尖啸。糖糖在强光中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琉璃眸中已不见混沌,只有娘亲焦急的面容和染血的衣襟:“娘亲,糖糖刚才梦见好多人在吵架,还有爹爹的声音……”
苏寒心中一喜,却不敢松懈。神火只能暂时压制迷雾,她必须趁此时机带糖糖离开。刚要迈步,却听见迷雾深处传来魔尊的鼓掌:“好个母爱感天动地,可惜——”他的声音突然低沉,“妄念果一旦入口,便如种子生根,苏寒仙子难道不知,你儿子此刻尝到的甜,正是他心底最深处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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