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炊烟新世》
青铜树的灰烬在晨风中打着旋,每一粒尘埃都映着朝霞的色彩。林夜蹲下身,手指划过那些温热的灰烬,触感竟像是刚出锅的米糕,带着谷物最原始的香气。右眼残留的鼎瞳微微发热,视野里灰烬的轨迹编织成网——那是正在消散的菌丝网络最后的脉动。
"看这个。"苏怜雪从灰堆中拈起一片未燃尽的树皮。树皮内侧刻着密密麻麻的食谱,但文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爆炒"二字渐渐淡去,浮现出"清蒸";"重盐"的笔画重组为"本味"。
王禹拾起那半块米糕,发现它既不发霉也没有菌斑,就是最普通的农家点心。当他掰下一小块放入口中时,突然怔住——味蕾感受到的不是味道,而是某种纯净的情绪流动,像是千万人共同怀念着某个清晨的炊烟。
灰烬突然无风自动。细小的青铜颗粒在空中组成模糊的人形,隐约能看出李厨神的轮廓,但面容在不断变化:时而苍老,时而年轻,最后定格成一个陌生的农夫模样。
"第十味不是鼎......"人形的嘴唇未动,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是放下鼎的人。"
话音未落,远处山道上传来清脆的铃铛声。一个背着铁锅的流浪汉正朝这边走来,锅沿挂着的铜铃随着步伐叮当作响。林夜右眼的鼎瞳突然刺痛——那口铁锅内部流转着熟悉的能量,却没有任何掠夺性,就像溪水自然映照云影。
"三位可是五味馆的主人?"流浪汉在十步外站定,解下铁锅放在地上。锅底与泥土接触的瞬间,周围三丈内的野草突然抽穗开花,结出微型稻谷。"老朽想讨碗水喝。"
苏怜雪的木簪突然发出银光。簪尖自动指向铁锅,映照出锅内壁的刻痕——那不是什么符咒,而是最普通的家常菜谱,每个字都歪歪扭扭像是孩童的笔迹。
王禹注意到流浪汉右手缺了两根手指,断口处光滑如镜。"您这伤......"
"早年贪心不足。"流浪汉笑着掀起额发,露出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鼎形疤痕,"想一口尝尽天下味,结果被自己的锅烫着了。"
林夜递过水囊时,右眼的鼎瞳看到水中倒影——流浪汉的面容与灰烬组成的人形完美重合。但当他眨眼再看,眼前分明只是个饱经风霜的老厨子,连灵气波动都与常人无异。
"好水!"流浪汉喝罢抹抹嘴,从铁锅里掏出一把陈米,"礼尚往来,请三位尝尝老汉的粥。"
粥在铁锅里沸腾时,飘出的蒸汽竟在空中凝成微型鼎形。林夜凝视那些转瞬即逝的小鼎,发现每个鼎里都映着不同世界的晨景:妇人推开柴扉,渔夫解开缆绳,孩童追逐着早市的炊烟......没有惊天动地的修仙场景,只有最平凡的人间烟火。
"这是什么米?"苏怜雪接过粗陶碗,发现粥里一粒米正在发芽。
"就是最普通的稻谷。"流浪汉用木勺搅动铁锅,"只不过煮的时候想着,要是天下人都能吃上热饭就好了。"
王禹掌心的调羹纹早已消失,此刻却自发浮现出新的纹路——不是鼎形,而是一株抽穗的稻禾。当他用这手捧起粥碗时,粥面突然映出万里之外的景象:某个被翡翠火焰毁灭的小世界正在重建,幸存者们围着陶锅分食稀粥。
林夜右眼的鼎瞳突然流出清水般的泪。泪水滴入粥碗,米粒纷纷立起,组成微型的田间劳作场景。他看到了李厨神最深的执念——不是鼎食天地的野心,而是童年时那个饿着肚子发誓"要让天下人吃饱"的自己。
"前辈是......"苏怜雪的木簪自动盘起长发,簪头开出小米似的白花。
流浪汉只是笑着添柴,铁锅下的火堆噼啪作响。火星飞溅到空中,竟化作极小的青铜菌丝,但转眼就褪去金属光泽,变成普通的蒲公英飘散。
"九鼎已碎,十味已成。"他忽然用勺子敲击锅沿,发出晨钟般的声响,"接下来该怎么做,三位心中早有答案。"
林夜摸向怀中的菜刀。刀身不知何时变得温热,木柄上浮现出细密的年轮。当他下意识挥刀切向虚空时,刀刃划过之处竟留下淡淡的水痕——不是劈开空间,而是像热刀切过猪油般,在现实表面留下短暂的痕迹。
"我们......开的是饭馆。"王禹突然说道,掌心稻禾纹亮起微光,"不是仙门。"
流浪汉闻言大笑,缺指的手拍得铁锅叮当响。锅中的粥突然沸腾得更欢,蒸汽里浮现出五味馆重建后的模样:没有阵法守护,没有珍稀食材,就是最普通的青瓦白墙,门口挂着"今日供应"的木牌。
"老汉有个不情之请。"他忽然正色,从怀中掏出三粒种子,"能否在贵馆后院,帮我种下这个?"
种子入手刹那,林夜右眼的鼎瞳终于完全消散。视野回归平凡的瞬间,他反而看清了种子的本质——那不是灵植,就是最普通的籼稻,但每粒谷壳内侧都刻着个小小的"味"字,笔划稚嫩得像孩童初学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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