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八年深秋,金黄的梧桐叶裹挟着刺鼻的脂粉气,打着旋儿卷进霞飞路百乐门后台。
那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带着一股萧瑟的凄凉。
婉君被镜子里闪烁着璀璨光芒的水钻流苏晃得失神,指尖无意识抚上颈间朱砂痣,那触感好似有一股细微的热流,而那里还残留着明朝画师被玉玺烙烫的幻痛,仿佛有一股炽热的灼烧感从指尖传来。
"林宇......"她对着镜中穿月白旗袍的女子呢喃,声音轻柔而又带着一丝哀怨。
忽然,梳妆台剧烈地震颤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铜鎏金台灯投下的光圈里,细密的梵文闪烁着幽微的蓝光,如同神秘的符号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记忆如被朱砂笔勾连的走马灯:南宋药柜里,嫩绿的当归芽儿破土而出,散发着淡淡的药香;闽越蛇神像睁开的琥珀眼,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此刻,这些都化作镜中女子眼尾一抹孔雀蓝,鲜艳而又夺目。
走廊传来陈老板沉闷的咳嗽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在喘息。
婉君慌忙将安宫牛黄丸藏进珍珠手包,那手包上的珍珠触手温润,却难掩她内心的慌乱。
阿良持续低烧的额头仿佛还在她掌心发烫,那滚烫的温度让她的心揪成一团。
那间亭子间的霉味混着刺鼻的西药气息突然在鼻腔复苏,那股味道酸腐而又刺鼻,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昨夜他咳血染红的帕子,此刻正在旗袍暗袋里,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灼烧她的肋骨,让她感到一阵刺痛。
"苏小姐考虑好了?"陈老板的鳄鱼皮皮鞋重重地碾过满地戏单,发出“沙沙”的声响,金丝眼镜映出她发颤的珍珠耳坠,那耳坠随着她的颤抖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同仁医院的德国针剂,可不是亭子间赤脚医生开得出来的。"他故意将支票压在胭脂盒下,玻璃台面顿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那清脆的破裂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婉君望着镜中自己唇上褪色的丹蔻,恍惚看见前世严嵩手中血玉玺正在陈老板指间翻转,那血玉玺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仿佛带着无尽的血腥。
当带着浓烈雪茄味的手掌抚上后颈时,那粗糙的触感让她一阵战栗,梳妆镜突然映出诡异画面:阿良咳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朱砂蝶,轻盈地飞舞着;闽越蛇毒正在民国西药瓶里泛起幽幽的绿光,那绿光如同鬼魅的眼睛,透着丝丝寒意。
"明晚仙乐斯包厢。"陈老板将支票塞进她蕾丝手套,金牙闪过蛇信般的冷光,那冷光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窗外有轨电车叮当声里,那清脆的铃声在夜空中回荡,婉君听见三百年前自己淬毒时的铜釜沸腾声,那“咕噜咕噜”的声响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
深夜亭子间,阿良枕着她大腿轻哼评弹调子,那悠扬的曲调带着一丝哀愁。
月光如银纱般流过他脖颈处的青色血管,婉君数着那些随呼吸起伏的纹路,突然看清那竟是前世生死簿上的命纹。"这咳疾......"她的话被突然剧烈的颤抖截断,阿良指尖抚过她湿润的眼角,却在触到陈老板留下的雪茄灰时骤然冰凉,那冰冷的触感让她的泪水瞬间凝固。
"婉娘的手套沾了西洋香水味。"他缩回被子的咳嗽带着铁锈味,每一声咳嗽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背过身时单薄脊梁像张被揉皱的熟宣,那瘦弱的背影让她心生怜惜。
婉君盯着窗棂间漏下的月光,那月光如丝线般洒在斑驳的墙皮上,看见无数个轮回里自己抉择时的剪影正重叠在上面,那些剪影模糊而又神秘,仿佛在诉说着她的命运。
五更天未明,珍珠手包里安宫牛黄丸开始渗出蛇毒的腥甜,那股味道甜腻而又诡异。
寅时的月光在亭子间窗棂上割出菱形伤疤,阿良蜷缩在霉湿的被褥里咳嗽,每声都像碎瓷片刮过婉君的耳膜,那尖锐的声音让她的脑袋一阵剧痛。
她解开珍珠手包时,安宫牛黄丸蜡封表面渗出诡异的绿,像极了前世闽越祭司淬毒的翡翠簪,那翡翠簪散发着幽幽的绿光,仿佛有生命一般。
"西药房说这是退热的。"婉君将药丸碾进白瓷碗,月光突然被乌云吞没,四周瞬间陷入黑暗,寂静得让人害怕。
碗底褐色的药汁泛起涟漪,南宋医馆那盏摔碎的油灯在波纹里明灭,那微弱的灯光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她想起那夜当归在药屉里疯长,根须缠住生死簿泛黄的纸页,那画面仿佛就在眼前,让她感到一阵恐惧。
阿良忽然抓住她手腕,月光重新刺破云层时,他瞳孔里浮着层灰翳:"陈老板的支票够买十瓶盘尼西林吧?"他指尖划过她蕾丝手套上的雪茄灰渍,床头青花痰盂突然映出明朝画师被烙铁烫红的脖颈,那触目惊心的画面让她差点叫出声来。
婉君手中的药碗剧烈震颤,前世今生在汤药里搅成旋涡,那药汁仿佛有了生命,不停地旋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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