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梦到一个瘦高的人影立在浓雾之后，人影身后有什么东西甩来甩去，似乎是条长长的尾巴。
那人先是吼了她一顿，说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片子居然妄想做自己的家长，如此狂悖，大逆不道。
然后又嫌弃她选的供果不好，让她把果盘里的榴莲挑出去，灰突突刺乎乎的看着就烦。
最后告诉她这次回辽江的路上务必小心，多带几件法宝，到了老屋之后，记得去北屋的炕洞里掏一掏。
梦醒之后，姜引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发了会儿呆，然后腾地坐了起来。
……这是哪路仙家，怎么连她心里的吐槽都能听到。
至于供果，她记得她没摆过榴莲啊。
正趴在果盘里睡觉的白倦：？
不过最后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姜引。
终于到了出发的日子，白倦试图偷偷钻进姜引的行李箱里，被黄慢慢发现并揪了出来。
告别张婶她们，姜引和陆至凌先是坐飞机到了辽江省会。
这是姜引第一次坐头等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觉得特供的马卡龙很好吃，想着下次有机会要让家里那两只也尝尝。
下飞机时，陆至凌拿出手机，正打算给下属回电话。
这时，一股寒风扑面而来，其中还夹着片片雪花，陆至凌被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一丝不乱的发型瞬间成了性感大背头。
此时此刻，陆至凌无比庆幸听姜引的话穿了厚羽绒服。
只是他之前觉得闷热，所以羽绒服的拉链没有拉到最顶上，现在寒风卷着雪片子呼呼往他脖领子里灌，那种感觉不是一句透心凉可以形容的。
“戴上吧。”
姜引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条围巾，深灰色的羊绒材质，看上去舒适又暖和。
“谢谢。”陆至凌一手提着东西，只能用拿手机的另一只手去接，指尖被冻得有些发木，一个没拿稳，手机掉落在地。
弯腰捡手机时，陆至凌不小心触碰到地上刚刚落下的雪，蓬松洁白，触感奇妙，等他直起身来，指尖的雪已经融化成小小水珠。
见他腾不开手，姜引没多想道：“我帮你吧。”
温暖的气息擦过耳畔，陆至凌下意识低下头。
陆至凌目测有185以上，姜引的身高是170，本来需要稍微踮脚，但陆至凌很配合，她的动作就顺畅多了。
围巾很长，在陆至凌的脖颈上绕了两圈后，姜引打了一个简单的结，然后顺手把羽绒服的拉链拉上。
世界好像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陆至凌薄唇微抿，目光一直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两人之间距离很近，近到他能嗅到姜引发间洗发水的香气。
姜引今天好像化了淡妆，她的睫毛很长很翘，眨动眼睛时像上下忽闪的蝴蝶翅膀。
姜引的围巾是米色的，和他的是相同款式，而且也是一样的打结方法。
姜引刚才在飞机上时涂了唇膏，即使在这么干燥寒冷的季节，她的嘴唇依然红润饱满，没有一点起皮的地方。
姜引……
就在陆至凌的思绪即将飘到西伯利亚时，肩膀被人拍了拍。
“你还好吗？”
姜引歪着头，眼含担忧，“你的脸好红，是不是冻的？走走，快进去，一会儿冻伤了就麻烦了。”
陆至凌：“……”
冻伤的可能不是他的脸，是他的大脑。
在省会短暂停留了一天，陆至凌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第二天一早，两人登上了去往辽河的火车观光专列。
姜引记得小时候坐的火车都是绿皮的，一路咣当咣当，空气里弥漫着灰尘汗味和方便面的味道。
姥姥心疼她，就算只有几小时车程也给她买卧铺票，可姜引更喜欢坐在窗边，看着月台慢慢倒退，看着火车摇晃着驶入夜色。
现在，那列绿皮火车早就被取消了，新增加的观光专列环境整洁，车厢宽敞而明亮，姜引坐在柔软的座椅上，忽然有些想念那“咣当咣当”的声音。
车厢里旅客不多，三三两两落座，气氛安静温暖。
姜引解开围巾，正想问陆至凌要不要吃橘子，一抬头，发现他正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雪原发呆。
银装素裹的景色倒映在他眼底，虽然没有显露出明显的情绪，但姜引知道，他现在心情很好。
姜引低头剥开一个橘子，唇角轻轻扬起。
她就说嘛，没有人会不爱这里的雪景。
柑橘类水果清新的气味弥漫开来，姜引尝了一瓣，清甜微酸，连心情都爽朗了几分，橘子不愧是最适合路上吃的水果。
陆至凌也剥了一个，却被酸得眼睛不自觉抽搐起来。
姜引忍着笑，下意识把自己手里那一半递过去，“可能你那个比较酸，我这个甜，你尝尝。”
等陆至凌剥下一瓣送进嘴里，姜引才反应过来。
虽然刚才她事先用酒精湿巾擦过手了，但这种东西毕竟是直接入口的，而陆至凌……
“真的很甜。”
陆至凌浑然不觉，几口吃完了姜引的甜橘子，然后对着自己剩下的那个酸橘子叹了口气。
姜引垂眸，眼睫微颤，不知在想什么。
车程过半，陆至凌忽然发问，“怎么没有乘务员来推销？”
姜引怔了一下，“你说的是推着装满特产的小车的那种吗？”
陆至凌点头，“大学时和朋友出去玩，忘了给陆至心买特产，就在回程的火车上买了几袋水果干，回去骗陆至心是在当地老店排队才买到的，把她好吃得差点哭了。”
姜引没忍住笑出了声，“这列车上可能没有，回头我在特产店给她买一些。”
说到陆至心，陆至凌想起之前她让自己拍东北的雪景，于是顺手打开了相机。
刚拍了几张，宋浩朗的电话突然切进来。
陆至凌接起，还没开口，就被对面的大嗓门震得耳膜一颤。
“志玲！你在哪？！算了反正我也不找你……我嫂子在哪？！！”
陆至凌默默调低音量。
对面一阵滔滔不绝，陆至凌全程只“嗯”了两声，最后说了句“我们不在宁城”，然后就挂了电话。
“是宋浩朗吗？”
刚才的那一嗓子“志玲”实在过于响亮，姜引想忽略也难。
“嗯。”陆至凌继续慢悠悠地拍照片，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他出车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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