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朝,永兴十年,三月初三。
黄昏时分,昭阳长公主府。
朱红大门巍峨耸立,金漆匾额熠熠生辉,威严石狮镇守两侧,彰显府邸之尊贵与气派。
只是……大门口零星挂着的两个小巧红灯笼,看似有些格格不入。
“落轿——”
随着礼官的一声高呼,一顶正红色的喜轿缓缓停于门前。
未见新郎亲自迎亲,亦无唢呐鞭炮奏鸣,更无宾客云集,当真冷清至极。
就在这时,一位嬷嬷领着几名侍女自府内昂首而出,行至喜轿前。
“穆姑娘,郡王负伤在身,长公主贵体欠安,还请您自行入府。”
嬷嬷表面看似恭敬,实则语气中透着明显的怠慢与轻视。
尤其是那一声“穆姑娘”……
“这不合适吧?”喜轿旁负责送亲的中年太监,面露为难之色。
“郡王妃远嫁而来,陛下命咱家亲自护送至长公主府,你看这……”
话未说完,太监环顾四周,不禁叹息连连,摇头不止。
昭阳长公主身份尊崇,乃是先帝与太后的嫡长女。
其独子蔺聿珩——甫一出生,即被先帝册封为临安郡王。公子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实乃高不可攀的天上月。
然而,圣旨钦赐的郡王妃,偏偏是飞云寨的匪首之女。
说起飞云寨,水路悍匪众多,凭借天险地势,与朝廷对峙数年,最终被成功招安。
陛下册封飞云寨大当家穆风,为正四品明威将军。
为表隆恩浩荡,又将其长女——年方十六的穆岁安,赐婚与临安郡王。
只可惜,穆姑娘的出身,依旧是难登大雅之堂……
对于这门赐婚,昭阳长公主与陛下闹腾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转圜之地。
岂料,今日竟在此为难郡王妃……
嬷嬷冷哼道:“郡王受伤,长公主突染风寒,太后有旨,令两位主子好生将养身体。”
既搬出太后娘娘,太监自是不敢再多言一句,只得带人离去。
反正人已送至长公主府前,自己的差事已然完成。
“穆姑娘……”
“我听到啦!”
嬷嬷刚开口催促,便闻轿内传出一道懒洋洋的女子声音,仿佛刚从睡梦中苏醒一般。
乍听之下,宛如天籁,甚至还带着些许娇滴滴之感。
嬷嬷赶忙驱散这种念头,心中暗自鄙夷:粗鄙不堪的小土匪,怎会与“娇”字沾边?
此时,轿门缓缓开启,自内钻出一个穿着花里胡哨衣裳的圆润丫头。
紧接着,她转身掀开轿帘——
只见一位身着青绿色喜服,手持龙凤呈祥合欢扇遮面的女子,步履轻盈地踏出喜轿。
这位便是临安郡王妃——穆岁安。
“走吧,好困好饿啊!”
穆岁安左手提起曳地的喜服,右手持合欢扇,一边闷声抱怨,一边大步往府中走去。
“哎呦!岁岁,你这看不清,可别摔着了啊!还是让我来扶着你吧。”
圆脸丫头打着哈欠,赶忙跟上前。
嬷嬷满脸惊愕:“……”
“火盆呢!尚未跨火盆!”
然而,待嬷嬷反应过来,两位姑娘已大摇大摆地走进府中。
“长公主若是知道……”她连忙转身入府,哀叹一声,“真是不懂规矩啊!”
长公主能慢待儿媳,可这小土匪又有何资格摆谱……
片刻后,前厅内,四周一片寂静。
“喔喔喔——”
一阵公鸡的鸣叫声骤然响起,在这静谧的屋内,显得尤为刺耳。
“穆姑娘……”嬷嬷终于开口,“郡王伤势未愈,难以起身,只能委屈您与公鸡拜堂了。”
“你们太过分了吧!”圆脸丫头当即卷起衣袖,扬声叫嚷。
“棠棠,我好饿啊……”
说着,穆岁安突然伸手,准确无误地扼住公鸡脖子,继而轻轻一拧。
“咔嚓——”公鸡的脖子应声而断。
仅一瞬间,方才还威风凛凛的红冠大公鸡,已然一命呜呼。
穆岁安手下用力,直接将这只大公鸡夺过来,塞到身旁的圆脸丫头——乔棠手中。
“既然郡王负伤起不来,那就不拜堂了呗!圣旨让我嫁的又不是公鸡!”
“棠棠,咱们去做烤鸡吃,一整天都不让人吃东西,真是太讨厌啦!”
说话间,穆岁安提着喜服,随手将合欢扇扔到一旁,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乔棠抱着耷拉个脑袋的公鸡,立刻小跑着跟上前去。
“岁岁,可是咱们不知道住哪呀?”
“新娘子住的地方,应该会有一两根红布条吧?要是实在找不着,就抓个人问问呗!”
“也是……岁岁,这地方太大了……”
两个姑娘像逛自家院子一样,一路东张西望,瞎摸索着寻找住处。
此时此刻,前厅内的众人终于从适才的惊愕中,缓缓回过神来。
那只代表郡王的大公鸡……竟然被郡王妃生生拧断脖子……还要烤鸡!
这……这岂不是谋杀亲夫!
“速去禀报长公主!”嬷嬷急忙快步跑向后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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