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卯时方至,穆岁安便如往常一般,起身前往习武场练功。
她刚至院中,便见“一根木头”直挺挺地杵在门口,宛如一座石雕。
她翻了个白眼,视若无睹,扭头就走向练武场,信手拿起红缨枪,威风凛凛地耍起来。
其力道明显比往日刚猛,只见长枪所过之处,劲风呼啸,似要撕裂虚空。
伫立于门口的蔺聿珩:“……”
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转瞬间又偃旗息鼓,再不敢往前迈开半步。
究竟是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作祟,还是妻子毫不掩饰的怒气所致,此刻他已无暇顾及。
过了不知多久,穆岁安练完功正欲回屋之时,蔺聿珩再也按耐不住,快步追上前去。
“夫人……”
“有何吩咐?临安……郡王!”穆岁安蓦地回头,阴阳怪气地打断。
说完,她甚至还转过身来,向蔺聿珩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节。
“夫人……”蔺聿珩刚伸手欲拦,穆岁安已后退一步,低垂着头,完全不愿正眼看他。
见此情景,他的致歉之语,犹如被冰封的河流,瞬间凝固在喉咙里,再难流淌出来。
“我……我只是想来告诉你……明日我们将会启程……前往云城——那里是父亲的祖籍。”
“四月十二是父亲的忌日,每年我与母亲都会回去祭拜,你为儿媳,理应一同前往……”
吞吞吐吐地说完这番话,蔺聿珩故作镇定地直视着穆岁安,仿佛在掩饰内心的慌乱。
当然,前提则是,忽略他那双不自觉揪着自己袖口的手。
“哦……”穆岁安点点头,“这自然是要去的……需要准备什么,你告诉白芍与海棠就行。”
话落,她直直地盯着蔺聿珩,那眼神中的含义再明显不过——您老还有何事要吩咐!
“……”蔺聿珩移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你可用了早膳?不如我们一同……”
“我还不饿,不想吃饭,多谢临安郡王赏脸,没事我就先退了。”穆岁安打断其言。
说完,她一脸傲娇地转过身,随即大摇大摆地往屋内走去。
从昨天早上开始,这个男人就莫名其妙地板着脸,她才不想和这个冰块脸一起吃饭……
全程目睹这一幕的青柏,脸上不禁流露出惊愕至极的神色。
公子今个是怎么回事?平日在夫人面前那股死皮赖脸的劲儿去哪里了?
这夫妇二人,仿佛在一夜之间回到了大婚之初的生疏模样……
不对!是公子独自变回了那样!
察觉到青柏的疑惑,蔺聿珩并未多做解释,只是默默地转身离去。
那白衣飘飘的背影,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一般,透着一股浓浓的黯然神伤。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妻子对他的爱是如此炽热,他自然也全心全意地回应这份深情。
而今美梦破碎,方知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他又有何勇气,不顾一切地靠近妻子?
他内心惴惴不安,生怕连这表面的相敬如宾都不复存在……
与此同时,寿安宫内,秦王遭人下毒谋害之事,渐渐水落石出。
下药之人乃花房的一名太监,而此人偏巧出自锦华宫,与宸贵妃母族恰是同乡远亲。
这一结果仿佛在意料之中,众人甚至觉得合情合理……
“陛下,臣妾并未做过此事,还请陛下明察秋毫……”
一袭紫色华服的宸贵妃,伸手轻轻扯着永兴帝的龙袍衣袖,与其说在辩解求情,不如说在娇嗔撒娇。
习以为常的晋王立于殿内,面上亦不见丝毫担忧之色。
至于略显憔悴的太后,则端坐于上首之位,微阖双眸,似眼不见为净。
“爱妃无需担心……”永兴帝轻拍一下宸贵妃的手背,“朕自然信你,定是有人诬陷!”
“母后,那名太监已身亡,并无确凿证据,证明此事乃宸贵妃所为。”他无奈叹道。
太后缓缓睁开双眼,面上依旧如那波澜不惊的湖水,只是冷冷地扫视一眼永兴帝。
“皇帝,皇后前去台山祈福,而今已踏上归程,后宫诸事……还是交由皇后操持吧。”
闻听太后所言,永兴帝只得无奈地颔首应允,毕竟皇后才是后宫之主。
“母后,皇后身体不佳,不妨让柔妃在侧协理吧。”他随即提议。
“皇帝自行定夺便是……”太后面无表情地回应,“至于秦王,定要让陆太医悉心照顾。”
“皇帝,此种阴损之事,哀家不希望再发生于皇后母子身上。”
丢下这句满含警告的话语,太后便起身步入内殿,以稍作休憩。
至于为何不惩处宸贵妃,那不过是一只可怜的替罪羊罢了!
她又岂会顺了幕后之人的心意!
况且,晋王的能力尚可,倘若秦王当真不行,其为最合适之人……
太后离去之后,永兴帝看向宸贵妃的眼神中,蕴含着丝丝疼惜之情。
“爱妃,此番真是委屈你了……朕总要给母后与皇后一个交代。”
“皇后即将回宫,你暂且忍耐,莫要与之起冲突……柔妃性子软,想必皇后不会为难。”
“还有晋王……这段时间,行事切勿过分张扬,需敬重兄长爱护幼弟,不可多生事端。”
九五之尊的帝王,此刻面对自己的宠妃与爱子,仿若也有万般无奈之处。
“是,父皇!儿臣谨遵圣命!”晋王毕恭毕敬地应道。
“陛下……臣妾明白……”宸贵妃依偎在永兴帝怀中,声音娇柔妩媚,“多谢陛下怜惜。”
然而,在无人察觉之际,她的眼底却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鄙夷。
呵呵!真是个令人作呕的老家伙!
这是眼瞧着太后年事已高,身体恐难以支撑……秦王医治多年,身子依旧不见好转,估计是不中用了。
倘若日后秦王撒手人寰,皇后定然心如死灰,郑家便成了无根的浮萍。
如今障碍渐除,她与晋王母子倒成了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毕竟,皇帝的年岁未至不惑,可谓正值盛年,来日方长,自然不需要早早立下国本。
如此一来,十七岁的晋王,年岁总归是太大了些……野心亦不容小觑。
相比之下,柔妃之子——年仅四岁的七皇子,可就太合适不过了。
况且,温顺娇弱的柔妃,也胜于她这位跋扈后宫十余年的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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