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乔随彧刚出府门,恰见蔺聿珩神色匆匆地策马而来。
“父亲……安安可曾回来?”他迅速翻身下马,心急如焚地问道。
“啪——”
然而,蔺聿珩话音未落,乔随彧便毫不留情地扬起右掌,狠狠地扇在他的左脸颊上。
万籁俱寂的深夜,四周空无一人,这记耳光的声音显得异常清脆响亮。
待打完之后,乔随彧才注意到,儿子的左右脸颊上,各有一个淡淡掌印。
无需赘言,这显然是岁岁所为,而且她还特意减轻了力道,否则掌印不会如此之浅。
细观之,儿子的素白衣袍上,还有两个清晰可见的脚印……
这孩子被岁岁连踹两脚,竟然还能行动自如……由此可见,岁岁终究还是心软了,不忍真的伤到他。
“父亲……”蔺聿珩哽咽着唤道。
“岁岁有孕了,近两个月。”乔随彧未曾隐瞒,直言不讳地告知此事。
“她兴冲冲地回府,只为亲口告诉你喜讯……而你消失数日,一回来便写下和离书。”
“宴安,你既另有选择,往后莫要再来寻岁岁了,我们带她回郓州。”
“孩子姓穆,有穆风在,岁岁与孩子无人敢欺,自会潇洒自在一世。”
乔随彧的这番话,蔺聿珩只清晰地听到几个字——岁岁有孕了。
所以说……妻子满心欢喜欲与他分享此喜讯,而他却一言不发,只丢下一封和离书。
思及此,他只觉懊悔不已,恨不得回到过去,将那个混账的自己凌迟。
“父亲……我想见……”
“不!你不想!”
乔随彧负手而立,面色平静,云淡风轻地打断蔺聿珩的祈求。
“宴安,岁岁已经睡下了,若是穆风见到你,今夜恐会引发命案,届时无人可阻拦。”
“近日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你若愿意的话,大可说与为父听……”
即便相处时日甚短,但乔随彧对自己儿子之品性,还是深信不疑。
“宴安,岁岁的脾性,为父算是了解颇深,她是不会在原地等你的。”
“你若一意孤行、自以为是,日后岁岁寻新人相伴,你的孩子也会认其他男人为父。”
最后这句话,毫无疑问,深切地戳痛了蔺聿珩本就破碎的心。
“父亲……我说……”
于是乎,夜深人静之际,父子二人坐于穆府门前的银杏树下,低声倾诉着近日诸事。
有关母亲弑君之重重迷雾,以及新帝的无耻要挟……蔺聿珩悉数道来。
寂静的深夜,他那低沉的声音中满是痛楚与无奈,闻之令人揪心不已。
“父亲……”
良久,蔺聿珩缓缓转过头,望向身旁的父亲,布满红血丝的双眼中,似闪烁着泪光。
“母亲骄纵跋扈、盛气凌人,然她纵有再多不是,我也不能见死不救。”
“新帝心性狠毒,在此期间,其已敢肆无忌惮地折辱母亲……”
正因如此,他不敢赌……更无法对母亲的性命安危,全然置之不顾。
“宴安……为父依稀记得,先帝的生母为宫婢,至死都未能得到位分吧?”
就在这时,一直缄默不语的乔随彧骤然问出这个不相干的问题。
“是……”蔺聿珩怔愣一下,随即颔首回应道,“先帝出生之后便被丢在了京郊行宫,直至八岁那年,才被皇祖母养在膝下。”
之所以选择先帝,只因皇祖母欲抚养一位毫无母族势力的皇子,以便日后掌控朝堂。
只可惜,到了最后……皇祖母却养出一头忘恩负义的恶狼。
闻听此言,乔随彧随手拾起一片泛黄的银杏叶,放于手中细细摩挲着。
“宴安,若是太后告知新帝……先帝非皇家血脉,后果会当如何?”
“即便如今,此等荒谬言论已无从探究真伪,但有太后亲口为证……
言及此处,乔随彧轻咳一声,以稍稍缓解嗓子的不适,随后低声提醒——
“先帝尚有六位兄弟在世……他们的母族地位尊崇,远非先帝可比,心中难免会有怨气。”
“太后可说自己被蒙在鼓里,直至先帝驾崩之时,方才察觉此事。”
“无论如何,太后还是太后,昭阳长公主的皇家血脉亦不会变……”
言尽于此,乔随彧瞥见儿子的凝神深思之态,便知他已明白其中深意。
倘若先帝非皇家血脉,那么身为先帝亲子的新帝,自是名不正言不顺。
但凡有太后亲口所言,那些错失皇位的亲王,必定会群起而反之……
新帝既施以阴谋诡计,那太后为何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如此种种,不过是一种较量罢了。
反正如今太后已经深陷绝境,何不放手一搏,或可博取一线生机……
“父亲……您的变化委实颇大。”蔺聿珩冷不丁发出一声感慨。
记忆中,父亲秉承君子之道,从不屑于玩弄任何阴谋权术,事事以国家与百姓为重。
倘若此计得以实施,于整个大雍皆是影响甚大,而最坏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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