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的晨雾还未散尽,梯田脚下的晒谷场已挤满了扛着工具箱的匠人。李岩摸着胸前新挂的青铜鱼形哨子——这是昨夜老族长硬塞给他的“赛会凭证”,哨尾刻着的水波纹路,与他在“星火号”船底见过的航海图纹路分毫不差。
“李工快看!是滇西的木器张!”实习生小陈拽着他的袖口,指向场中央正在搭建榫卯木塔的灰衣老者。那人左手小指缺了半截,正是三年前滇西事故中幸存的老木匠,此刻正用十二根曲柳木搭建会自动转向的“风语塔”,塔顶风向标竟是只展翅的青铜鱼。
百工赛会的锣声响起时,李岩的视线扫过三十六座参赛工坊:哈尼族的蘑菇房正在展示活泥塑形术,黏土中混着他熟悉的耐硒真菌;渔家匠人的贝雕船模里嵌着蓝鳞鲟的发光鳞片,与破浪号带回的航海图残片隐隐共鸣;最角落的冶铁铺却反常地安静,戴斗笠的匠人正对着块刻满图腾的黑色陨铁发呆,那图腾正是梯田暗渠里发现的星火矿脉标记。
“请各位评委品鉴‘大地之息’!”哈尼族女匠掀开陶窑,青灰色的陶碗里竟盛着流动的红土——那是用梯田活性滤层的配方烧制的生态陶,李岩三年前在滇西事故现场见过类似的残片。当他伸手触碰碗沿时,后颈的伤疤突然灼痛,碗中红土竟自动聚成微型梯田,每条田埂都精确对应着他改良后的螺旋导流带。
“好巧的手艺。”他低声赞叹,指尖划过陶碗底部,触感却不对劲——那里刻着行极小的字:“滇西暴雨前,有人换了我的固土剂配方。”李岩猛地抬头,发现女匠人冲他眨了眨眼,耳垂上戴着的银饰,正是老族长父亲遗物中的同款。
冶铁铺方向突然传来巨响。戴斗笠的匠人正用青铜锤敲打黑色陨铁,火星溅在地上竟燃起幽蓝火焰,与梯田净化舱里的噬硒细菌光芒如出一辙。李岩注意到,他每敲九下,陨铁表面就浮现出一道新的水纹,和他在海底城市废墟见过的建筑纹路完全一致。
“下一项,机关术比拼!”主持人的喊声中,木器张的风语塔突然发出蜂鸣。塔身缓缓转向冶铁铺方向,塔顶青铜鱼的眼睛正对准幽蓝火焰,鱼嘴张开,竟吐出卷泛黄的帛书——正是李岩在破浪号上见过的“星火密卷”残页。
“这不可能...”小陈惊呼,“木器张三个月前还在卧床养伤!”李岩却盯着帛书上的新印记:那是用鱼油绘制的航海图,七个深水港位置旁都标着不同的工匠符号,冶铁铺对应的标记,正是星火矿脉的图腾。
突然,场边传来瓷器碎裂声。渔家匠人的贝雕船模不知何时被调换,新船模的龙骨竟是用梯田暗渠的金属管道熔铸而成,船底刻着“烽火台需三牲祭”的血字。李岩后颈的伤疤剧烈跳动,他认出这是南境古老的血祭文,三年前滇西泥石流前,他在遇难小姑娘的课本上见过同样的字迹。
“各位看官,瞧瞧咱这‘地脉罗盘’!”戴斗笠的匠人突然举起陨铁制成的圆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李岩的胸口。圆盘边缘浮现出一排小字:“陆地与海洋的伤疤,需要百工之血来缝合。”
赛会中央的火塘突然炸开蓝焰,将三十六座工坊的影子投在山崖上。李岩震惊地发现,这些影子竟拼出完整的南境地形图,每处工坊位置都对应着星火矿脉的节点。当冶铁铺的幽蓝火焰与哈尼族的红土陶碗产生共鸣时,山崖上的地图突然浮现出三座燃烧的烽火台,正是他在航海图上见过的“南境三核”。
“李顾问,该您打分了。”木器张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缺了小指的手按在风语塔第七层榫卯上,“三年前滇西的固土剂,是不是被人换成了速干水泥?”
李岩的手猛地攥紧青铜哨。这个秘密他连自己都不愿触碰——当年他提交的生态配方被上级篡改,却背下了所有罪名。此刻木器张浑浊的眼睛里,映着的正是事故当天他冒雨修改排水系统的身影。
“不错,有人换了配方。”他盯着冶铁铺匠人正在打造的青铜钥匙,那形状与梯田净化舱的启动装置完全吻合,“但换配方的人,此刻就在赛会现场。”
全场寂静。哈尼族女匠人突然掀开衣襟,露出锁骨下方的鱼形刺青,正是海底城市废墟的图腾;渔家匠人摘下贝壳项链,里面藏着半片星火矿脉的样本;就连主持人都撕开袖口,臂弯处纹着与青铜面具人相同的弯刀图腾。
“我们都是星火计划的遗族。”木器张转动风语塔,塔顶青铜鱼突然喷出细沙,在地面堆出三维的南境模型,“三十年前你们在陆地和海洋留下的伤疤,正在唤醒沉睡的地脉。百工赛会,从来不是技艺之争,而是寻找能缝合陆海伤痕的匠人。”
李岩望着模型中逐渐亮起的三个红点——正是烽火台的位置。当冶铁匠人将青铜钥匙递给他时,钥匙表面浮现出他后颈伤疤的纹路,而钥匙孔,竟与他在梯田暗渠发现的金属舱门完全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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