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这年轻人倒老成。难怪这么年轻便是掌柜,看着年纪不大,心思却不少。我一进门,刚开口你便看出我的来意!” 先生微微挑眉,眼中露出一丝赞赏。
“也不敢确认,胡乱猜了一下。” 周晨谦逊地说道。
“什么胡乱猜,我看你分明就已确认。我也不怕你笑话。我确实是身无银钱,喝不起你这么贵的太白酿。才故意生疑,好打场秋风。” 先生倒是坦诚,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先生爽快,是光明磊落之人。便趁先生这份磊落,小二,给这位先生取一对太白酿。” 周晨笑着吩咐道。
不一会,小二便取了一对太白酿,不太情愿的放到那先生桌上。脸上的表情,和割他肉似的。
“酒已备好,先生慢饮,品鉴品鉴这酒,是否好酒。某这边便先失陪。” 周晨微微拱手,准备离开。
“那老夫便不客气了。” 先生笑着拆开一瓶酒,给自己斟了一杯,小口抿了一口。按照这个时代人们喝酒的习惯,通常是往大碗里倒,然后大口痛饮,可这位先生却如此小口品尝,看来要么是之前已经喝过,要么就是听人详细描述过。
只听他轻吟一声 “呀”,脸上露出惬意的神情,嘴角挂着笑意,又拿起酒杯给自己满上,再次喝了一口。
“果然好酒,果然够烈,不负卢子干天下第一烈酒的品评。” 先生赞叹道。
周晨心中一动,这人竟认识卢植,在历史上定然不是无名之辈。况且他见识广博,那些流行于王公贵族之间的美酒,他都了如指掌,身份定然不凡。只是如今落魄至此,要么是得罪了朝中权贵,要么便是自己作死。既然他认识卢植,说不定可以通过他搭上卢植的关系。想到这里,周晨又拿了一个酒杯,走到先生桌前坐下。
“先生过誉了。先生一个人喝酒,太过孤单,索性店内无事,不如小子陪先生喝点。”
“正好,正好,正合吾意。” 先生欣然应允。
“晚辈周晨,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吾蔡邕,蔡伯喈。”
‘咝’,周晨心中倒吸了口凉气,原来是他。这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当世大儒。才华横溢、通经史、善辞赋、晓音律,又精于书法。他创的飞白体书法一直流传到现代。不过他有个更出名的女儿——蔡文姬。是历史上为数不多的有作品保留到现代的女子之一。
今年是187年,中平四年,按理说他应该还在吴会避祸才对,却不知怎么又回到了洛阳。据史料记载,蔡邕因为被诬陷,只能逃命江海,远走吴会之地。直到189年董卓进京,他才被征招到洛阳。却不知是蝴蝶扇动了翅膀,还是另有一个同名字之人。这让周晨心中奇怪。
“原是蔡议郎当面,小子有礼了。” 周晨连忙起身行礼。
“什么蔡议郎,老夫去官已十载。不过孺子倒挺有见识,老夫隐退十年,你居然知道老夫名头。” 蔡邕微微眯眼,饶有兴趣地看着周晨。
“这不奇怪,先生名满天下,小子开的又是酒馆,迎八方来客,听到的信息自然也多些。知道蔡先生也就不足为奇。不过听说先生一直隐居吴会,今日怎么会出现在洛阳?”
“这也是机缘巧合吧,故人过世,闻讯前往吊唁。途中又遇故人,邀我来洛阳小住。”
“原来如此,今日先生驾临小店,令小店蓬荜生辉。来来来,某敬先生一杯。不知先生现居何地?”
“就在离此不远的卢庄。”
“那先生与小子也算邻居,以后先生多来走动。多的没有,二两薄酒,洒扫相迎。”
蔡邕瞥了他一眼,并不搭话,只自顾自的喝起小酒。交浅言深的道理,初出茅庐的雏都知道。这小店掌柜自从知道自家名姓后,变得如此热情,心中定然谋划着什么。以商人秉性,定然要从自家身上得到什么,才会如此。被一只小狐狸盯上,蔡邕看着端起的酒杯,心中闪过一丝不悦。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喝了人家的酒,也不好直接驳人家脸面。不然传出去,自己当当一大儒,欺负一毛头小子,声名不保。于是沉吟一番,从身后掏出一支竖笛。
“我也不白喝你的酒,这支竖笛,权当酒资。”
很明显,蔡邕看穿了周晨的意图,才掏出这竖笛,告诉周晨,打消那些不必要的念头。
都说姜还是老的辣,自己这道行,在这些人精中,真是不够看。看着递过来的竖笛,周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不必如此,先生名满天下,能到小店喝酒,是小店荣幸。至于酒资,大可不必。先生态度,某已了然,自不会再生非分之想。” 周晨干脆直接了当,来个坦白从宽。
蔡邕认真的深看了周晨一眼,见其豁然,暗自点头,却还是将竖笛放下。也不再理会周晨。
这时门前进来一男子,瞧见周晨,连忙走上前来,拱手作揖。“在下卫仲道,多谢公子早间借伞。”
周晨连忙回礼。“在下周晨,朝间事不必客气。”
此时周晨才正经看清对方的脸,似乎前几日被林缚讹的,也是他。而卫仲道这个名字也在脑海中闪过,然后周晨转头看向蔡邕,心道,真是巧了,上午借给你伞,下午你岳父还来打秋风。
顺着周晨的眼光,卫仲道瞧见蔡邕,又连忙上前行礼。“原来伯父在此。”
蔡邕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挥手免了他的礼。心道这酒喝不成了,被这小子看见,就等于被家中女子看见,少不得又得听一番念叨。无奈之下,他只好起身,提起酒壶,准备回家再喝。
周晨见状,连忙拿起桌上的竖笛,追了上去。“这竖笛还请先生收回。”
蔡邕皱了眉,又瞧了他一眼,见他恭敬,不似做作。便也不恼,只是不愿与其多有攀扯。“说了当酒资,便不会收回。”
“可小子不通音律,不晓乐理。这么好的竖笛放在小子这,白瞎了。”
话说到这份上,蔡邕也没接,而是转身出门,竖笛定是不用还了。周晨只好送出门口,嘱咐道:“太白酿酒烈,一次不宜多饮,二两为宜。先生切莫贪杯。”
这次蔡邕回头,注视了他一会。而后转身,带着卫仲道走了。留下一句‘你虽心思多了些,到底心还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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