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第一次对林晚意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正在涂指甲油。
那是一个阴沉的午后,厚重的窗帘将阳光隔绝在外,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壁灯映照着客厅。林晚意蜷缩在真皮沙发上,纤细的手指捏着一瓶香奈儿指甲油,小刷子蘸着鲜红的液体,一层层覆盖在她的指甲上。那颜色红得刺眼,像血,又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嗯?你说什么?"
她头也不抬,专注地吹了吹刚涂好的食指,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问今天的天气如何。
"我恨你。"
沈砚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声音低沉而清晰。这一次,他没有犹豫,也没有掩饰,就让这三个字赤裸裸地砸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
林晚意涂指甲的动作顿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浓密的睫毛下,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她眨了眨眼,然后——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嘲讽的笑,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近乎惊喜的笑容。她甚至放下了指甲油,伸手去摸沈砚的脸,却被他侧头避开。
"终于!"她感叹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愉悦,"你终于肯说点有意思的话了。"
沈砚盯着她,胃里翻涌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恶心和荒谬感。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她会暴怒,会摔东西,会像往常一样用更刻薄的话刺回来。可她居然在笑?这比任何反应都更让他毛骨悚然。
"你知道正常人听到这种话会有什么反应吗?"他冷冷地问,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沙发靠背。
林晚意歪着头想了想,涂着鲜红指甲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玻璃茶几,发出清脆的声响。"哭?摔东西?或者..."她突然做了个夸张的扇耳光动作,"给你一巴掌?"随即耸耸肩,"太无聊了。"
她站起身,赤脚踩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一步步向他走来。沈砚下意识后退,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面。
"你知道吗?"她伸手,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喉结,感受到那里明显的颤动,"你以前太乖了,乖得让我觉得没意思。现在这样..."她眯起眼睛,像在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我喜欢。"
沈砚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轻轻"嘶"了一声。"你是不是有病?"
林晚意任由他攥着,甚至往前凑了凑,呼吸几乎贴着他的下巴。"可能吧。"她轻笑,"但你娶我的时候,可没嫌我有病。"
他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手,在西装裤上擦了擦掌心,仿佛要擦掉什么脏东西。
"别这副表情。"林晚意退回沙发,懒洋洋地躺下,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恨我也是感情啊,总比麻木强。"她晃了晃涂着红指甲的脚,"至少证明你还活着。"
沈砚盯着她,突然觉得这一切荒谬至极。他恨她,而她却为此高兴。这算什么?一场变态的情感游戏?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问,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
林晚意思考了一会儿,忽然坐直身体,眼睛亮得吓人。"这样吧,既然你恨我,那就做点恨我的人该做的事。"
"比如?"
"比如..."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近乎天真的笑容,"把我按在墙上,掐着我的脖子,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沈砚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冷笑出声:"你以为你在演电影?"
林晚意夸张地叹了口气:"你连恨人都这么没创意。"
他转身要走,她却突然叫住他:"沈砚。"
他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你知道吗?"她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带着罕见的柔软,"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想你无视我。"
沈砚站在原地,背对着她,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发疼。他想起七年前的那个雨夜,她穿着白裙子站在博物馆门口等他下班,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上,却还固执地抱着一杯已经凉透的咖啡。那时的林晚意,眼睛里盛着全世界的星光。
他最终还是没回头,径直走向书房,重重地关上了门。
身后,林晚意重新拿起指甲油,哼着歌继续涂她的指甲,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闲聊。但若有若无地,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一滴鲜红的指甲油不慎滴落在雪白的地毯上,像一滴血。
——恨比爱长久,而她已经赢了。
(场景转换)
深夜,沈砚从噩梦中惊醒,额头上布满冷汗。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昏黄的灯光下,看见林晚意正坐在他床边的扶手椅上,手里把玩着那把拆信刀——那是他去年在伦敦古董市场淘来的维多利亚时期古董。
"做噩梦了?"她轻声问,刀刃在指尖灵活地翻转。
沈砚没有回答,只是警惕地看着她。
林晚意笑了笑,突然将拆信刀"啪"地一声插在床头柜上。"你知道吗,"她站起身,丝绸睡袍滑过他的被角,"我小时候养过一只金丝雀。它很漂亮,唱歌也很好听。"
她走到窗前,背对着他继续说:"但它总想往外飞。有一次,我忘了关笼子,它真的飞走了。"转过身,月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轮廓,"我在花园里找了三天,最后在一棵梧桐树下找到了它——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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