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被揉碎的银箔,顺着古宅斑驳的瓦缝漏下来,在血浸的红喜字上镀了层冷霜。
林小跳的脚腕被那只手攥得生疼,凉意顺着裤管往上爬,活像冬天里喝了口冰镇酸梅汤——从头凉到后槽牙。
"祖宗!"她扯着嗓子喊,手里的碎砖差点砸到自己脚面,"你不是说你当年捉妖能把鬼吓得喊爷爷吗?
现在这手是怎么回事?"
霍无赖的魂体缩成团,在她头顶飘得歪歪扭扭:"那是鬼怕我,又不是我怕鬼!
再说了...这手看着细皮嫩肉的,说不定是哪家待嫁的姑娘..."
话音未落,那手突然收紧,林小跳一个踉跄栽进门槛里。
陆九霄在后面拽她腰带的手滑了,跟着摔了个屁股墩;花无缺捏着折扇想扶人,结果扇骨戳到自己腰眼,疼得倒抽冷气;最惨的是张铁锅,他扛着从街角顺来的顶门杠,这一摔直接把杠子抡到了房梁上,震得墙皮扑簌簌往下掉。
"哎呦喂我的老腰!"张铁锅揉着屁股爬起来,突然僵住——墙皮落尽的地方,露出整面墙的黑影。
那些影子不是贴上去的,倒像是从墙里渗出来的,胳膊腿儿都拧成麻花,正顺着砖缝往地上淌,活像一群被抽了骨头的皮影戏人。
"傀儡!"阿青突然低喝。
这守墓人平时闷声不响,此刻眼里却冒着火,"是替身傀儡!
用活人骨血养的,能夺舍活物!"
话音刚落,那些黑影"滋啦"一声从墙上剥落,变成半人高的灰影,指甲长得能戳穿青砖,张着嘴就扑过来。
林小跳挥着碎砖砸中一个傀儡的脑袋,那东西"咔"地裂开道缝,里面滚出颗青灰色的珠子——竟是用蚌壳磨的眼珠子。
"张叔小心!"林小跳喊完就后悔了。
张铁锅正举着顶门杠跟三个傀儡较劲,冷不丁被个灰影从背后扑上肩头。
老头的眼睛"唰"地没了神,顶门杠当啷落地,嘴皮子直打颤:"姑...姑娘我...我背叛着..."
"啥?"陆九霄被傀儡挠了道血痕,抹着脖子上的伤愣住,"张叔这是被夺舍还是被灌了哑药?"
"背叛者?"花无缺的折扇"啪"地展开,扇面映出他妖媚的脸,"倒像是戏文里负心汉的台词。"他指尖燃起幽蓝鬼火,烧得扑过来的傀儡"滋滋"冒黑烟,"不过张老汉这辈子最大的背叛,大概是上个月偷吃了我给小跳留的桂花糕。"
林小跳抄起块断砖砸向张铁锅肩头的傀儡:"张叔快醒醒!
您上个月还说'这波我替小跳试毒',现在怎么替鬼说话了?"
张铁锅突然咧嘴笑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泛青的牙:"姑娘我...我背叛着...霍家的秘...密..."
"秘什么密!"霍无赖急得直转圈,魂体都冒了火星子,"老东西你倒是说全乎了!"他一爪子拍向张铁锅后颈,魂体特有的凉气窜进去,那傀儡"嗷"地尖叫着窜出来,撞在墙上碎成一片黑雾。
张铁锅"咕咚"栽倒,捂着脖子直咳嗽:"我...我咋在这儿?
刚梦见自己成了话本里的反角儿,说半句卡半句的,比去年说《白娘子》忘词还憋屈!"
众人还没松口气,那渗人的哭声又近了。
这次不是从墙缝里钻的,是从正堂飘出来的。
红烛"呼"地燃起来,照见穿月白衫子的妇人立在供桌前,鬓边插着朵枯萎的珠花,眼角眉梢都是温温柔柔的笑:"小跳啊,你们不该来的。"
"霍夫人?"林小跳认出这是族谱里画的祖宗媳妇——当年霍无赖跑江湖,就是这夫人守着祖宅等了一辈子。
她手里的碎砖"啪嗒"落地,"您...您不是早..."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霍夫人抬手抚过供桌上的牌位,烛火在她指尖晃出暖黄的光晕,"可这宅子里的东西,不是你们能碰的。
听我一句劝,回去吧。"
陆九霄按住腰间的刀:"夫人,我们是公差..."
"公差也不行。"霍夫人的声音轻得像片云,"你们看这满院的红喜字,都是替你们备的。"她转身时,林小跳看见她脚腕上系着根红绳——和刚才拽她的那只手,腕间红绳一模一样。
花无缺的鬼火突然暗了暗:"小跳,她身上没有鬼气。"
"那是善灵?"林小跳松了松紧绷的肩膀。
霍无赖却突然飘到她面前,魂体凝成实体模样,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不对,我当年走的时候,她不爱穿月白衫子。"
"爱穿什么?"林小跳顺口问。
"红的。"霍无赖摸着下巴,"她说红的衬得她脸白,像戏文里的新娘。"
话音未落,霍夫人的月白衫子"唰"地变成了猩红。
她眼尾的笑纹裂开,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皮,珠花"叮铃"落地,竟是根人骨磨的!
"上当了!"林小跳扑过去拽陆九霄,可还是慢了一步。
霍夫人抬手一挥,供桌上的牌位"嗖嗖"飞出来,砸得花无缺撞在柱子上;陆九霄的刀刚出鞘,就被红绳缠住手腕,疼得他闷哼;阿青刚要召唤傀儡,却见霍夫人脚边爬满了灰影——竟是刚才被打散的替身傀儡,此刻正顺着她的裙角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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