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拷问——“我……是谁?”——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道雷霆,在沈青蚨那被精神风暴席卷、几近崩溃的意识中炸响。这个问题,简单而又根本,却蕴含着对抗一切虚妄与迷失的强大力量。
机械钟馗从外部强行注入的“逻辑悖论信号”,如同在“摆渡人”那看似天衣无缝的精神控制网络上撕开了一道微小的裂口。而沈青蚨自身的求生意志,以及他作为“巫咸族”后裔灵魂深处潜藏的韧性,则像是一颗顽强的种子,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开始疯狂地生根发芽。
“我是沈青蚨!”
一个清晰而坚定的念头,如同拨开云雾的阳光,照亮了他混乱的内心。紧接着,无数与这个名字相关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现——
破旧侦探事务所里的尘埃与阳光,第一次接触“墨家秘钥U盘”时的心悸,与李清源插科打诨的日常,林语羞涩而坚定的眼神,机械钟馗冰冷电子音下的默默守护……
还有恩师墨玄道长的谆谆教诲,那些为了守护苍生而牺牲的巫咸先辈的英勇事迹,以及他自己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挣扎、为了追寻真相而九死不悔的执着……
这些记忆,有痛苦,有欢乐,有迷茫,有坚定,它们如同无数条细密的丝线,共同编织成了“沈青蚨”这个独一无二的存在。它们或许并不完美,甚至充满了缺憾,但它们……是真实的!
“我是沈青蚨!一个……不完美,但却真实存在的人!”
当这个念头在他灵魂深处彻底扎根的刹那,他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内心涌出。那并非源自体内巫咸之力或狰之血脉的能量,而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本源的……“自我意志”的力量!
“摆渡人”那冰冷而强大的精神碾压,在这股重新凝聚的“自我意志”面前,第一次显露出了……退缩的迹象!它那试图同化一切的冰冷逻辑,在遇到这种充满了复杂情感和个体经验的“真实”面前,似乎有些……无所适从。
“有趣的……‘变量’……”“摆渡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似乎少了几分掌控一切的从容,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困惑,“你的‘自我认知’强度,超出了我的数据库模型。那些‘逻辑悖论’,竟然真的对你产生了……‘催化’作用。”
沈青蚨没有理会它。他正全力以赴地收拢着自己散乱的意识,将那些珍贵的记忆碎片一一拾起,重新构建着自己的精神壁垒。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之机,“摆渡人”绝不会轻易放弃。
就在这时,他怀中那枚与他血脉相连的“虚空藏”残片,突然再次爆发出强烈的暗紫色光芒!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光芒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微弱的银色火焰!
那是……林语的精神力?!
沈青蚨心中一动。难道是李清源和机械钟馗在想办法联系他?或者是林语在无意识中,通过某种未知的联系,将自己的力量传递了过来?
他尝试着将自己的意识与那丝微弱的银色火焰进行连接。刹那间,一股虽然微弱但却充满了熟悉暖意的精神波动,如同涓涓细流般,融入了他那饱受摧残的灵魂之中,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慰藉与力量。
通过这丝精神链接,他模糊地“看到”了李清源焦急的面容,以及机械钟馗那闪烁着复杂光芒的电子眼。他还“听”到了他们断断续续的呼唤,以及……机械钟馗正在执行的某个高风险计划!
“……利用‘虚空藏’残片的空间特性……构建临时‘单向虫洞’……坐标……沈青蚨的灵魂信标……能量不足……林语的精神力……可以作为‘钥匙’……”
原来,机械钟馗在发现无法通过常规手段唤醒他之后,竟然想到了利用“虚空藏”残片的空间属性,以及林语那独特的“心病毒影”精神力,尝试构建一个极其微小和不稳定的“单向虫洞”,直接将他的灵魂从“摆渡人”的意识空间中“拉”出来!
这是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其难度和风险,不亚于在狂暴的宇宙风暴中进行一次超远距离的精准空间跳跃!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差错,都可能导致沈青蚨的灵魂彻底迷失在未知的时空乱流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但,这也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希望!
“我明白了!”沈青蚨强忍着灵魂深处传来的剧痛,将自己所有的意志力都集中起来,主动配合着那股来自外界的“拉扯”之力。
他能感觉到,“摆渡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种来自外部的“干预”,它那冰冷而强大的精神威压再次增强,试图阻止沈青蚨的“逃离”。
“想走?没那么容易。”“摆渡人”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是我最重要的‘样本’,在我的研究完成之前,你哪里也去不了。”
巨大的白色光球再次爆发出恐怖的精神冲击,试图将沈青蚨的意识彻底碾碎、同化。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青蚨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之前被他忽略的细节——在琉璃台下,那个被他一刀斩杀的拟态怪物,在临死前露出的那张依稀可以辨认出人类轮廓的脸,以及它口中那声微弱的“救我”,还有那枚刻着模糊序列号的金属牌!
这些拟态怪物,它们曾经是人!它们被巫阳用残酷的手段改造成了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但它们的灵魂深处,是否还残留着一丝……对“自由”和“解脱”的渴望?
而“摆渡人”,它将这些“失败品”或者说“违规者”如何处理?仅仅是抹杀吗?还是……将它们的残余意识,也一同融入了它那庞大的“数据库”之中?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沈青蚨脑海中形成!
如果,“摆渡人”的意识空间,并非铁板一块,而是由无数被它同化或囚禁的“意识碎片”构成,那么,这些“意识碎片”,会不会……也能成为他反抗的助力?
他想起了巫咸族古老典籍中记载的一种禁忌秘术——“万灵共鸣之阵”,据说能够引动天地间无主的残魂残念,化为己用,但施术者自身也将承受巨大的反噬。
此刻,他已经没有退路!
“以我巫咸之血,召万千沉沦之魂,破此虚妄囚笼,共寻一线生机!”
沈青蚨发出一声源自灵魂的怒吼,他将自己仅存的巫咸之力,以及对“自由”的强烈渴望,毫无保留地释放出去,试图引动这片意识空间中,那些可能存在的、同样渴望摆脱束缚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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