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流光·冰鳞暗裂
悦神大典的鎏金烛台在晨雾中次第亮起,千盏琉璃灯顺着仙乐皇宫的飞檐流淌成光的长河。帝寒玄站在东侧观礼台中央,龙角尖的星芒被祝祷乐声震得细碎,却仍如磁针般牢牢指向三皇子的方位——少年皇子胸前的冰魄玉正与他心口的龙鳞产生共振,每一声钟鸣都会让那片鳞甲表面泛起蛛网状的裂纹。
“极北冰龙,护我乐土——”
司仪的唱词混着香灰落在帝寒玄的霜鳞甲胄上,他忽然看见谢怜在祭天台抛出的祈福纸鹤,竟穿透时空般映出八百年后菩荠观的破瓦。龙角根部传来针刺般的痛,他这才惊觉,自己的冰蓝色血液不知何时已浸透肩甲内衬,在衣料上晕开的不是血迹,而是半透明的冰晶纹路,如同黄泉彼岸花的脉络。
“将军,您的龙角……”副将的低语被乐声淹没。帝寒玄望着观礼台栏杆上凝结的冰花,那些本应纯白的冰晶,此刻边缘竟泛着极淡的金红色——是谢怜的愿力在强行修补他与时空的排斥。他忽然想起在青鬼山脉时,白无相说过的“因果闭环”,原来从他踏入仙乐国的第一步起,石龙化的进程便与仙乐国的灭国倒计时产生了共振。
大典进行到“祭天舞”时,三十六名舞女的水袖突然结冰。帝寒玄的竖瞳骤然收缩——冰层下竟藏着须黎国的“血冰咒”,每一片冰棱都倒映着三皇子的心脏位置。他本能地横枪,枪缨逆鳞扫过之处,冰袖碎成千万片荧光蝶,却在落地前被谢怜的怜光咒凝成真正的银蝶,绕着三皇子头顶翩然飞舞。
“好险……”三皇子按住狂跳的胸口,忽然瞥见帝寒玄的唇角渗出冰蓝色的血,“将军!你……”
“殿下看错了。”副将突然跨前半步,用身体挡住三皇子的视线,指尖在袖中比出极北皇朝的“噤声诀”。他铠甲下的传音玉简正发烫,里面是老皇帝三日前的密令:“若寒渊公子龙鳞覆心超半,无论生死,务必隐瞒于仙乐君臣。”
帝寒玄垂眸,看见自己落在红毯上的影子已开始模糊,龙形轮廓若隐若现——那是时空错位即将崩溃的前兆。他悄悄握紧琉璃灯,灯中漂浮的金箔突然贴向他掌心的咒文印记,竟在剧痛中带来片刻清醒。原来谢怜的愿力不仅能压制黄泉花,还能暂时延缓石龙花的蔓延。
“大典最后一项——”祭天台上传来谢怜的声音,“请各国使臣共饮‘长乐醴’,愿仙乐与万邦永结同好。”
玉杯递来时,帝寒玄的龙爪已完全凝形,指尖的冰棱却在触碰玉杯时自动融化。他望着杯中倒映的自己——龙角根部的鳞片已蔓延至眉骨,冰蓝色的眼眸里,竟映出八百年后永寂冰原下的时空裂隙,以及裂隙那头,苍澜仙界正在崩塌的星穹。
三皇子接过玉杯的瞬间,帝寒玄忽然听见心底传来龙鸣——那是苍澜冰龙的本源在警告:若再滞留仙乐国,他将永远无法回到自己的时空,化作这座古都的永恒冰雕。而更可怕的是,他心口的龙鳞已与仙乐国的国运锁链相连,每一片鳞甲的崩裂,都在为八百年后的灭国之战,敲响冰层下的丧钟。
“将军,该回朝了。”副将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帝寒玄转身时,发现三皇子正盯着他的背影,少年眼中倒映的,是他肩甲上新裂开的冰鳞缝隙,缝隙里渗出的不再是冰血,而是苍澜仙界的星尘,如同夜空中即将坠落的流星。
归途的马车碾过青鬼山脉时,暮色已染透天际。帝寒玄倚着车壁闭目养神,却“看”见无数彼岸花在车辙下生长,花瓣上清晰映着谢怜在祭天台跌落的画面——那是八百年后才会发生的事,此刻却如倒影般在他龙鳞上流淌。
“将军,您的琉璃灯……”三皇子忽然指着他膝头的灯盏。帝寒玄惊觉,灯中的金箔已全部融入他的掌心,咒文印记竟变成了谢怜的轮廓,而灯油不知何时化作了冰蓝色,正是他龙血的颜色。
更诡异的是,车外的夜风里,竟传来花城的轻笑:“寒渊公子藏得好深,连心口的逆鳞,都染上了仙乐太子的光。”银红色的死灵蝶掠过车窗,蝶翼扫过帝寒玄的龙角时,他忽然发现,自己的鳞片缝隙间,不知何时竟长出了细小的金红色纹路,如同被阳光吻过的冰棱。
马车在极北边境停下时,老皇帝的秘使早已等候在永夜之门。帝寒玄下车的瞬间,秘使递上的不是国书,而是一方冰匣,里面躺着他三日前在青鬼山脉掉落的冰晶龙鳞,鳞片上赫然刻着谢怜的咒文——原来仙乐国的观礼,从一开始就是谢怜为他布下的,能延缓石龙化的,人间最温柔的陷阱。
“将军,您的唇角……”三皇子终于忍不住开口。帝寒玄抬手,指尖触到的是已经石化的唇角,冰蓝色的血迹早已凝结成冰晶,却在月光下泛着金红的边——那是他在祭天台接住谢怜抛来的祈福纸鹤时,沾上的,属于花冠武神的,最后一丝温暖。
永夜之门轰然闭合的刹那,帝寒玄望着门内渐渐淡去的悦神灯火,忽然明白:他早已不是苍澜仙界的万年冰龙,而是极北皇朝的冰龙将军,是谢怜在悦神大典上,用愿力为其描边的,半冰半光的,人间守护者。而那些在他脚印下盛开又枯萎的彼岸花,终将在八百年后的某个雪夜,成为花城为谢怜堆砌的,血色与冰色交织的,鬼市琉璃灯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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