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目妖君第一千零一次捏碎传讯纸鹤时,慕瑶终于把药杵砸进了丹炉。
"王权弘业是通知我去修结界,不是约我看花灯!"她拎着沾满灵露的裙摆跨过满地冰碴,这是今日被妖君冻碎的第七个传讯法器。
妖君倚在梧桐树上剥荔枝,指尖凝出的冰刃将果肉雕成小蜘蛛:"他寿元与共的该是东方仙子,总缠着我的契侣算什..."话音未落,荔枝核精准击中翻墙而入的道门兵人眉心。
王权弘业顶着额间红痕落地,白发间蛛丝铃铛叮咚作响。他默默将食盒放在石桌上——东方淮竹亲手做的荷花酥正冒着热气。慕瑶刚要伸手,食盒瞬间被冰晶封成琥珀。
"淮竹让我送药。"王权弘业面无表情地掏出一叠符咒,"双生契解法。"
妖君手中冰刃突然暴涨,慕瑶额间契印同时发烫。只见符咒最上方赫然写着:阴阳交合,神魂相渡。
"王权弘业!你这是解契还是保媒?!"
大战一触即发……
东方淮竹推开院门时,差点被雷符劈中发髻。
慕瑶正用蛛丝捆着两个男人往反方向扯,百目妖君的冰刃与王权弘业的剑气在屋檐下撞出漫天星火。青木媛嗑着瓜子坐在墙头,新制的桃木面具刻着"吃瓜"二字。
"师妹来得正好。"王权弘业耳尖通红地甩出剑穗,"快告诉他们这是误会。"
东方淮竹瞥见符咒上的合欢宗印记,瞬间烧红了脸:"这...这是我向合欢宗主讨教的寻常解契术......"
轰隆!
百目妖君劈碎了半座假山。慕瑶腕间红绳突然收紧,疼得三人同时弓腰。闻声赶来的李自在差点笑岔气:"哎呦喂,这哪是双生契,分明是月老的三股绳!"
"未必不能解。"牧神气忽然现身,剑尖挑着从黑狐老巢找回的星图残卷,"蚀心玉加纯质阳炎,或可重锻因果。"
王权醉从哥哥袖口钻出,幻梦笛吹出个粉色泡泡:"要我说,把契印转移到小蜘蛛身上......"
泡泡裹住屋檐下打盹的毒蛛幼崽,小家伙瞬间化作慕瑶模样。百目妖君瞳孔骤缩,冰刃"咔嚓"碎了一地。
王权醉的幻梦泡泡"啪"地炸开时,满院陷入诡异的寂静。
毒蛛幼崽化作的"小慕瑶"正歪头拽着妖君衣角,软糯糯唤了声:"阿兄?"百目妖君手中冰刃彻底碎成齑粉,七颗妖瞳流转着鎏金与暗红交织的漩涡。慕瑶分明看见他指尖在颤抖,那截被幼崽攥住的玄色袖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出霜花。
"胡闹!"东方淮竹的纯质阳炎卷走幻象,小蜘蛛变回原形跌进草丛。青木媛的瓜子撒了一地,面具上的"吃瓜"二字裂成两半:"夭寿啦!妖君的心跳声吵得我脑仁疼!"
慕瑶腕间红绳突然灼如烙铁。她转头欲寻妖君,却见梧桐树下只剩几片冰晶。王权弘业默然拾起碎冰,霜雪在他掌心凝成指引方向的星子:"东南,十五里,淮水畔。"
暮色吞没最后一缕霞光时,慕瑶在芦苇荡找到了那艘冰雕的船。
百目妖君的白玉冠斜倚船舷,玄衣襟口沾着酒渍,脚边东倒西歪的空坛上凝着未化的霜。他正对着水中倒影自斟自饮,每咽下一口烈酒,心口未愈的剑伤便漫开一抹妖异的红。
"原来你在这躲清静。"慕瑶故意踩得枯苇簌簌作响。
妖君反手掷出酒盏,冰玉杯擦着她耳际钉入柳树:"怎么不去寻你那道门契侣?"酸味混着酒气在暮色中弥散,惊起几只寒鸦。
慕瑶跃上船头,任由冰霜爬上裙裾:"某些人白日里毁了我三炉丹药,总得讨点利息。"她夺过酒坛仰头便灌,却被呛得满面飞红。妖君嗤笑着夺回酒坛,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湿漉漉的唇:"三百岁的毒娘子,不会饮酒?"
水波忽然晃得厉害。
王权弘业的白发掠过月梢,剑穗铃铛惊碎一池星月。他沉默地将食盒放在岸边青石,转身时霜色衣摆扫过慕瑶垂在船边的指尖——双生契印在此刻发烫,三道红痕如荆棘缠绕。
"东方师妹说......"道门兵人顿了顿,耳尖染上夜色也藏不住的红,"合欢宗的解契术,或许可用在活物傀儡。"言罢御剑而去,留下满盒荷花酥的甜香混着酒气,在冰船上酿成暧昧的毒。
妖君突然捏碎酒坛。
琉璃碎片映出千张面容,三百年前雪谷的剑修与今世的道门兵人重叠。他擒住慕瑶手腕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跳动着双生契印与半颗妖丹:"你看清楚,现在与你命魂相连的......"
芦苇丛中忽有流萤惊起,慕瑶用沾着荷花酥碎屑的指尖点上他唇峰:"是眼前人。"
冰船在此时顺流而下,载着未尽的话语没入夜色。岸边柳树上,被遗忘的冰玉杯正缓缓凝成并蒂莲模样,内里冻着半片慕瑶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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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天的淮水泛着胭脂色,慕瑶被浓酒气熏醒时,正躺在妖君用冰雕的喜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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