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天绫裹着三具残破法身在归墟海底穿行时,哪吒忽然听见莲藕断口处传来细碎的哭声。那是陈塘关老卒的魂魄,三天前他被血禅宗僧人开膛破肚,肠子却还缠着未写完的“守关”木牌。
“疼吗?”孙悟空的声音从金箍棒传来,棒身贴着他后背,传来滚烫的妖力。猴子向来不懂温柔,此刻却把金箍棒化作暖玉,替他焐着即将溃散的元神。哪吒低头看着混天绫上绣的“灵珠子”三字,突然发现笔画间藏着父亲李靖的笔迹——每笔收锋处都有个极小的“吒”字,像藏在云纹里的星子。
归墟的暗流突然变得黏腻,杨戬的三尖两刃刀劈开前方水幕,露出刻满盘古斧痕的石壁。那些亿万年前的斧印正在渗出黑血,每道痕迹里都卡着半截仙骨,甲胄上的纹路正是天庭禁卫军的徽记。
“五百年前,玉帝派十万天兵来拆不周山。”杨戬的指尖抚过斧痕,天眼突然刺痛,“他们说要取周山之骨炼‘定海针’,其实是想提前打通天道裂隙。”他忽然冷笑,掌心按在石壁上,“母亲当年拼死阻拦,所以才会被压桃山——她护的不是天庭,是这最后一道天道防线。”
不周山巅的云雾带着铁锈味,三人踩着漂浮的碎骨登上山尖时,看见的不是传说中的天柱,而是九根倒悬的青铜锁链,每根锁链都缠着半透明的“天道碎片”,像被剥了皮的巨蟒在抽搐。
“当年共工撞断不周山,其实是劈开了天道的‘痂’。”孙悟空的火眼金睛突然渗血,他看见每片碎片里都倒映着自己被压五行山的场景,“如来那老秃驴说俺大闹天宫该罚,可俺明明看见,他的金钵盂里装着凡人的往生咒。”
哮天犬突然对着锁链狂吠,犬齿间喷出的雷光却被碎片吸收。杨戬的三尖两刃刀刚碰到锁链,整座周山突然发出骨鸣,云层中浮现出无数虚影——是历代反抗天规的修士,他们的魂魄被炼成锁链的“活扣”,每一声惨叫都在加固天道裂隙。
“显圣真君,您看这锁链上的纹路。”哪吒忽然指着最近的青铜链,混天绫自动缠上链身,绫面上的莲花纹与链上的“忠孝”二字相撞,“和陈塘关生魂碑上的咒文一样,都是用‘功德’刻的锁魂印。”他突然扯下莲藕左臂的残片,将带血的莲心按在锁上,“原来他们早就把‘天规’刻进了每个仙神的骨头里。”
当三人合力劈开第一重锁链时,归墟深处的冥河突然沸腾。暗魔宗宗主的身影出现在血河倒影里,他的袈裟下露出半截玉帝的九旒金冠,指尖捻着的不是佛珠,而是串着孙悟空猴毛的锁魂链。
“小猢狲,你以为花果山的小猴们真的死了?”他的声音混着佛经与魔咒,每句话都在抽离三人的妖力,“他们的魂魄被炼成了‘功德金粉’,此刻正在玉帝的丹炉里,替那些伪神洗去弑杀业障呢。”
孙悟空的金箍棒突然脱手,他看见血河倒影里,老猴的爪子正被掰开往丹炉里撒金粉,每粒金粉都带着“齐天大圣到此一游”的刻痕——那是他五百年前教小猴们刻的,说这样走到哪儿都不怕迷路。
“还有你,杨二郎。”暗魔宗宗主转向杨戬,掌心浮现出瑶姬的残魂,“桃山崩裂时,你母亲其实还有一魄未散,被玉帝炼成了‘天规引路灯’,如今正挂在南天门上,替那些刽子手照路呢。”
杨戬的三尖两刃刀“当啷”落地,天眼涌出的血泪滴在锁链上,竟让天道碎片发出哀鸣。他看见母亲的残魂被刻在引路灯上,每片灯穗都是她的睫毛,灯芯燃烧的却是灌江口百姓的祈愿——那些他以为自己守护了千年的祈愿,原来早就被偷来养了天规。
就在三人妖力将竭时,归墟海底突然传来号角声。陈塘关的老卒举着半截断戟游在最前面,他的甲胄里塞着百姓的血书,每道褶皱都写着“灵珠子救我”;花果山的小猴们抱着石头砸向血河,石头上歪歪扭扭刻着“大圣回来”;甚至有几个白发书生,举着被血浸透的《山海经》,用舌尖血在扉页画着不周山的断痕。
“仙爷们!”老卒的魂魄在混天绫旁打转,他腰间的令牌早已裂成三段,“我们不知道啥天道裂隙,但我们知道,当爹的不该把孩子的魂卖给神仙,当神的不该喝百姓的血!”他突然转身,对着蜂拥而来的清道夫部队挺起断戟,“就算做不了仙,做个逆鳞的凡人,也比当他们炉子里的药强!”
孙悟空的眼眶突然发涩,他想起五百年前在花果山,老猴们总说“大圣的毛能辟邪”,如今这些“辟邪毛”却成了锁魂链的材料。他猛地抓过金箍棒,棒身突然爆发出万点金光——不是仙气,是亿万凡人的怒意,是那些被碾碎的春耕、被烧了的婚书、被夺了的魂魄在发烫。
“都躲在俺老孙背后!”他的声音比归墟的海啸还响,金箍棒扫过之处,清道夫的锁链寸寸崩裂,“当年俺大闹天宫,是嫌弼马温官小;如今俺要砸了这天,是嫌它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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