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很晚被送回,开灯后发现小燕子对他笑。
杏黄裙及附属劳么子拿走了,体恤旧运动衣整齐地叠放在枕头上,有若水——金纺的味道。周南心里一暖——不能乱!——凭水相逢而已。
打开小燕子,有糖葫芦两根、方蛋糕两块、钢笔一打、硬皮本两本、隔档纸板一片、阿迪达运动服一套、三叶草运动鞋两只。
爱心一张,写道:谢谢你!哥哥!真笨~还浪费墨水,“谢谢”用“爱”替代多省。
这……如何给赵彩珍解释——我偷盗了?
该看赵彩珍了。
北凉向西骑行四十里,有骆驼城,骆驼城是乡,周南家在其中一个村。
白墙青瓦,门口两棵树,一棵是玉兰树,另一颗也是玉兰树,都怒放着粉色花朵。
“妈,您躺着别动,有我。”周南心疼地按住要下炕的赵彩珍。
她病了陆续两年,咳嗽不停,反复发烧、嘴唇青紫。
轻微就扛扛,稍重找偏方,反复请先生,卧床等无常,以前的人大多这样的。
钝刀子割肉,病不见好,拖到四处借债,请先生的烟酒都是赊的,最后进医院门的钱都没了,得亏了牛先生,虽时有不悦,但只要去请,人家还是来了,无一例外。
周南看了眼父亲,周援朝像民俗街的铜雕塑,沟渠纵横的脸,一点表情都没有,坐在一根条凳上,任凭烟斗插在嘴里,缭绕着烟雾。
牛先生正襟危坐,郑重地擦拭银针,嘴里也叼根香烟,迟迟不肯点那盏酒精灯。周援朝轻车熟路将烟酒双手举到灯下,那蓝焰蹭地冒起,隐约可见。
“等等,先生,我妈什么病?”周南面色如霜。
牛先生眼皮剪出两丝瞳孔,捋颌下鼠须,“这个~是肝阳上亢、阴虚肺热引起的顽疾,西学叫肺炎。”。
周南眼睑紧绷,“除了针灸,用什么药?”
牛先生挑开药箱,内有中药、西药若干,他先拿起板蓝根道:“此为君药,采于祁连雪峰,有百……”
“百天,地里有的是。”周南呛得牛先生胡须一颤。
他毫不客气地查看西药,有布洛芬、阿司匹林、吲哚美辛……
周南极度忍耐,皱皱眉,“若全部方法没用,有何打算?”
牛先生神秘地掏出一符箓……
周南将酒精灯盖灭,烟酒放回,提起壶填满茶。
“小娃,你妈没了别怪我,治疗两年,病症我了如指掌!你不懂岐黄、符箓之道……”牛眼圆睁。
“你妈~的”周南想抽他,本想放一马,自己找死。
“不持续高烧排除肺炎,无低烧、乏力、心悸、肌肉酸痛排除病毒性支气管炎,瞄定细菌性支气管炎。”周南在找纸笔。
他目光扫过菜刀,体内的另一个自己高喊砍死他,他劝了自己好一会,“消炎收效甚微,已有抗药性,你特么抗生素半滴都没有,青霉素、左氧氟沙星或头孢有一样都能延缓病情。”
牛先生老脸通红,不拿腔作调,颤抖着收拾家伙什准备跑路,屡屡回头,怕挨几拳头几脚。
“嘴唇青紫是毒素堆积、肝脏受损,你拿板蓝根原药来清热解毒相当于饮鸩止渴,兽用都100:1稀释,何况是人,你还是个人吗?”周南咬牙攥紧拳头,被周援朝拦下。
周南一把抓起不足百斤的他,扔炕上,“趴着别动!让你走了吗?”
周南不假思索写出治疗方案:三天禁食—大量饮水稀释毒素—抗生素—汤药—滋补。
周南边写方子,边瞅了眼丰朗俊逸趴着的牛先生,“牛辩,牛鸾、牛必别教了,你父子都没天份,以后还能干就治好人家再收诊金,没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听到没?”
牛辩是口服心不服的,爬起来看笔下龙飞凤舞,抹了下汗珠,颤抖嘴唇道:“你居然会开药方!还懂药性、药理!”
周南丹唇轻抿笑道:“有点天赋,喜欢读各种无聊的经书,无视难度,翻开就能从头读到尾,古文很溜,读条辩、脾胃论、丹溪、千金方等经典,字面上没太大难度。”
“丹溪、条辩……是什么?”牛辩连自己名字要义都不知道,胡子乱抖。
周南手背青筋暴露,须臾又舒展了,“丹溪心法、温病条辩,你不会连甲乙经都不知道吧?”
“我师父古法针灸,不用看经,不用药……”他师父估计也是个篮子。
周南扔给他一张纸,上面写着《濒湖脉学》《诊家枢要》《皇帝内经》《伤寒杂病论》《难经》《神农本草》《本草纲目》《针灸甲乙经》。
“这些书你必读,不然你连医生都不算,不要自己骗自己,读不懂就别当医生了,你祖上牛茶听说医死胡子,被活埋了?”
牛辩活泛的小眼睛开始滴溜溜乱转,“道听途说~以讹传讹,那人阑尾疼麻了,他切得稍微有点偏,切左腹了而已……”
周南给了他个白眼,不想扯了。
周南一声叹息:“不为良相则为良医,我很喜欢学医,但学医需要家境非常富裕,还是选别的路吧,再说我已经有约,智武勇才是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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