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痋术森林
1981年9月5日,湘西沅陵。
吉普车碾过最后一道山梁时,仪表盘上的苏联产温度计突然爆裂。郑一鸣卸下义肢小腿,从金属夹层里抽出张发黄的等高线地图:"不对劲,海拔降了三百米,气温反倒升了八度。"
陆远把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挡风玻璃外,猛洞河谷蒸腾着乳白色雾气,成群的乌鸦在瘴气里穿梭,鸟喙上沾着暗红肉渣。方晴突然摇下车窗,军用水壶泼出的酒精在空中划出弧线——火苗腾起的刹那,雾气里显出密密麻麻的透明丝线。
"是蛛网!"吴青崖的缺指手扯住方晴衣领,"快关窗!"
已经晚了。
拳头大的鬼面蛛撞进车厢,螯肢擦着孙广财的耳垂钉入头枕。陆远猛打方向盘,吉普车冲下路基的瞬间,二十米高的巨型蛛网在车灯里显现——丝线上挂着风干的狍子尸,腹腔里钻出藤蔓般的菌丝。
"倒车!"郑一鸣的义肢弹出钢爪勾住树干,"轮胎缠上菌丝了!"
孙广财连滚带爬跳下车,举着工兵铲猛剁轮胎。黑紫色黏液从铲刃溅到裤腿上,瞬间蚀出蜂窝状孔洞。"妈呀!这他妈是化尸水!"
陆远踹开车门,五四式手枪点射打碎蛛网结点。菌丝突然暴长,缠住他脚踝往雾里拖。方晴的酒精弹擦着裤管飞过,火焰顺着菌丝烧进雾瘴,暗处传来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是痋术!"吴青崖用桃木剑挑起燃烧的菌丝,"云南虫谷的手段!"
雾气稍散时,众人终于看清处境——吉普车陷在座原始森林边缘,每棵树干都布满人脸状瘿瘤。孙广财的矿灯扫过某处瘿瘤时,照见张完整的日本人脸,昭和军帽下嵌着对浑浊眼珠。
"是...是太岁!"孙广财的洛阳铲哐当落地,"我爷说过,湘西有种人面太岁,专吃..."
"吃你个头!"方晴的镊子夹起片朽烂的军装布,"昭和十七年的军服,这是日军留下的痋术实验场!"
郑一鸣的义肢突然发出蜂鸣。他扒开积年的腐殖层,露出截锈蚀的铁轨:"762毫米轨距,日本战时的矿用铁路。"义肢指尖弹出的探针刺入枕木,"有放射性残留。"
陆远摸出青铜匣碎片,发现断口处泛着暗红。当他将碎片拼成鸟喙形状时,林间突然刮起旋风。成片的瘿瘤爆裂,飞出无数透明飞虫,翅膀振动声汇成段诡异的军歌。
"闭气!"吴青崖甩出把朱砂,空中炸开蓝绿色磷火。虫群掠过处,三十年树龄的冷杉瞬间碳化,枝头悬挂的狍子尸变成焦黑的骨架。
方晴点燃酒精棉抛向虫群,火光里浮现出虚幻的地图:"东北方三十步!"
五人踩着灼热的地面狂奔。陆远殿后射击,钢芯弹穿透虫群打在山岩上,竟溅起暗红火星——整片山体都是赤铁矿!孙广财突然惨叫,他的胶鞋底被烙出青烟,露出底下血色的符咒。
"这是...炼人炉!"吴青崖的桃木剑插进地面,剑柄镶嵌的八卦镜映出骇人景象——无数半透明的冤魂在赤铁矿脉里挣扎,每张脸都顶着昭和军帽。
郑一鸣的义肢勾住树藤荡过陷阱区,热成像眼罩突然报警:"九点钟方向!活体热源!"
二十米外的空地上,三具现代装束的尸体呈跪拜状。孙广财凑近细看,突然瘫坐在地:"是...是去年失踪的地质队!"
最年轻的尸体手腕上,上海牌机械表还在走动。方晴用镊子翻动尸体衣领,扯出块浸血的工牌:"湖南省地质勘探局,王建国..."她突然顿住——尸体的后颈皮下,凸起个硬币大的硬块。
手术刀划开皮肤的瞬间,黑头白身的痋虫箭射而出。陆远的伞兵刀凌空斩断虫身,断口处喷出的黏液在地面蚀出深坑。更多的痋虫从尸体七窍涌出,在空中聚成张模糊的人脸。
"是痋术哨兵!"吴青崖咬破舌尖,将血喷在五帝钱上,"快找阵眼!"
陆远的军靴踏碎满地虫尸,青铜碎片在掌心发烫。当他冲到血色符咒中央时,整片赤铁矿突然塌陷。失重感袭来的刹那,他看见塌陷坑壁上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里都蜷缩着具干尸,手脚被菌丝捆成胎儿状。
"陆远!"方晴的登山绳缠住他腰间。众人拉扯时,坑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成吨的赤铁矿石开始顺时针旋转,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壁水泥浇筑层上印着褪色的"军事禁区"字样。
孙广财的矿灯扫过井壁某处,照出幅斑驳的壁画:九头鸟衔着黑石掠过战场,地上跪拜的人群戴着防毒面具。吴青崖的缺指手突然剧烈抽搐:"这不是元墓...是日本人的黑石研究所!"
痋虫组成的巨脸突然俯冲而下。陆远在最后一刻将青铜碎片按进壁画上的凹槽,竖井底部传来机械运转的巨响。生锈的升降梯破土而出,轿厢里堆着昭和年间的木箱,封条上"731部队"的红色印章刺得人眼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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