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的夏天
钢索剧烈晃动的瞬间，杨龙感到安全带突然松开。280米高空的寒风灌进他的领口。脚下是哈尔滨龙塔观景台透明的玻璃地板。
"杨总，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安全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模糊不清。
杨龙的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裤袋里的钥匙扣，，钥匙扣上挂着一枚像素风的星星，褪色的漆面上隐约能辨认出"豆豆"两个小字。
教练第三次检查装备时，杨龙闭上了眼睛。作为国内知名游戏公司的技术总监，这场"中年人的叛逆"正在公司内网直播。
弹幕里飘过无数"杨总勇敢"，却没人知道二十四年前，在哈尔滨MCC科宏电子工作的那个夏天，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曾在这座观景台与他约好："等我们做出大热的游戏，就来这里蹦极。"
失重感突然袭来，钢索绷直的瞬间，山风变成了老式电脑启动的嗡鸣声。杨龙感到太阳穴一阵剧痛，眼前闪过记忆中的建模室——窦晓梅总把马克杯放在主机散热口旁边，杯身上印着褪色的卡通图案。
"杨龙！建模部面试准备！"
一个陌生的声音将杨龙拉回现实。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一张硬塑料椅上，手里捏着汗湿的《MCC科宏电子入职测试卷》。2001年7月12日的印刷日期正在晕墨，模糊了纸张边缘。
MCC科宏——这家现在还算不上顶尖的游戏公司，主要负责SS世嘉土星游戏的3D建模、贴图和动作设计，直到被PS彻底淘汰。
杨龙掐了掐虎口，真实的痛感让他确信这不是幻觉。左侧座位上的男生正偷看他的简历，前排女生发尾翘起的弧度，一切都真实得令人窒息。
重生？2001？作为已经四十多岁的他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下一位！"
杨龙机械地站起身，推开面试室的门。风掀起简历一角，他的目光越过三位面试官，落在窗边那盆绿萝上——思绪飘散到二十年前的一幕。
窦晓梅在她的小公寓里，杨龙笨拙地表白，而她当时说了很多：家中的琐事，家中的负债，还有妹妹在上大学，自己从小身体就很虚弱，走路都曾经晕倒过，可能未来会没办法生小孩...那些委婉拒绝的话语，成为杨龙生命中最痛苦的一幕。
"小杨，3D建模有什么技术长处？"人事主管的保温杯里飘着枸杞。
杨龙差点脱口而出2025年的各种软件与参数，忽然想起现在主流软件还是3Dmax和Softimage3D，及时改口："贴图质感比多边形数量更重要...模型尽量简化......熟练应用市面主流建模软件"
走廊突然传来纸张散落的声音。杨龙的后背绷紧——记忆中的场景即将重现。
"小心！"
一个浅蓝色衬衫的身影在门口踉跄了一下。杨龙条件反射地起身，稳稳接住了从她怀中滑落的建模参考图。二十年前，这里本该砸在他的脚边。
"谢...谢谢。"女孩抬头时，左眼睑下那颗泪痣在阳光下格外明显。她身上飘来的洗发水清香，比记忆中任何香水都更让人怀念。
"窦晓梅！说过多少次走路要看路！"面试官的呵斥被杨龙蹲下捡文件的动作打断。
"你的手好凉。"她接过文件时小声说。杨龙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四十多岁的灵魂在二十一岁的身体里格格不入，连她袖口的褪色都让杨龙眼眶发热。
"欢迎加入MCC科宏。"人事主管递来的工牌上，"M-107"的建模部编号在掌心发烫——这是窦晓梅当年最常拨打的分机号。
建模部的走廊与记忆中一样狭窄。杨龙靠在印着公司logo的墙边，数着地砖上的纹路。记忆中窦晓梅会抱着一摞素材出现，被松脱的网线绊到。
"注意脚下。"杨龙提前出声提醒。她扶住墙壁的动作像受惊的小鹿，黑框眼镜滑到鼻尖的模样比任何记忆都鲜活。
"新来的建模师？"她看清杨龙的工牌后突然笑了，"我叫窦晓梅，不过..."她压低声音，"同事们都叫我豆豆。"
杨龙怔住了。在原本的时间线上，这个昵称是大家在三个月后的团建上给她起的。而现在，它提前出现在他们初遇的这一天。
"豆豆..."杨龙试着叫出这个在未来会刻进他骨髓的名字，舌尖泛起莫名的酸涩。
午餐时间，食堂嘈杂的人声中，豆豆坐在斜对角，正对着《3D建模基础》皱眉。碎发垂落在书页上，像给枯燥的理论添了灵动的注解。邻座的汽水倾倒时，杨龙及时伸手挡住了飞溅的液体。
"不用..."她想拒绝，却看见杨龙已经蹲下擦拭。
"你别这么客气.."她卷着发尾的手指突然停住，这个习惯性的的小动作，轻声道："等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杨龙。"杨龙递过纸巾，"今天面试时我们就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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