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躬身将琥珀光斟入青玉盏,酒液刚及七分满便被林景川抬手止住。他浅抿一口,忽而低笑:"石掌柜何等七窍玲珑..."
指尖轻点盏沿,震出圈涟漪,"岂不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眸光倏地一锐,"更何况掌柜怀的...怕不是寻常璧玉。"
宁识突然将啃了一半的灵禽腿重重掷于案上,油渍溅落在雪白的餐布上格外刺目。
她缓缓抬眸,目光如刀般直刺林景川:"既然归元宗行事与强盗无异..."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那天理昭昭四字,不如改作'弱肉强食'?"
她忽地倾身向前,衣襟沾着的油星都顾不得擦,"林公子这般道貌岸然地秉公执法...岂不是沽名钓誉?"
宁识倏地坐回圈椅,仿佛方才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自顾自撕大吃大嚼,连眼角风都不扫林景川一下。
她狠狠咬下一口灵禽肉,油汁顺着嘴角滑落都浑然不觉,内心疯狂刷屏:这个死面瘫脸白眼狼!当初在秘境就该让你祭天!
我还请你吃这么贵的饭?我还给你爹送法器?(虽然那法器是个坑)食蕉啦冚家铲!
她越想越气,咀嚼声吧唧作响,手中的灵禽腿骨被捏得"咔嚓"断裂,完全选择性遗忘了当初正是自己暗中改了阵法,才害得林景川陷入险境。
宁识泄愤似的把整只灵禽撕扯得七零八落,活像在拆某人的骨头。
满室只余咀嚼声时,忽闻林景川清冷声线:"商会侵吞之意,川已知。"他指节轻叩青玉盏,"川虽无决断之权..."盏底与案面相触,脆响如磬,“但会为石掌柜争个公道。"
忽而话锋陡转:"但若来日石掌柜越了雷池,"起身时广袖带翻半盏残酒,"川的剑,不认故人。"
袍角掠过门槛刹那,一方鲛绡荷包"嗒"地落在案心。里头五千上品灵石的光华,透过薄绡灼得人眼疼。
宁识盯着案几上那袋灼目的灵石,方才的气势顿时泄了大半。
她梗着脖子抓起荷包,指尖被灵石光华刺得发烫,却还要强撑面子:"哼,我救了他那么多次..."边说边用袖子掩着数灵石,"这顿饭钱连利息都算不上!"
突然"哗啦"一声,因动作太急,几颗灵石滚落在地,她手忙脚乱去捡时,耳尖都红得要滴出血来。
……
此后半月有余,商会那群鬣狗般的执事竟真没再登门。宁识把玩着案头那方鲛绡荷包,灵石碰撞声清脆悦耳。她可不觉得这里有林景川的功劳。
暗格里的账册早被季掌柜分批送往刑堂,每一页都浸着贺家贪腐的铁证。如今贺家老少整整齐齐在地牢里排排坐,连带着顺钦都不得不亲手斩断这条经营多年的财路。
窗外暮色渐沉,宁识摩挲着新得的紫砂壶轻笑出声。什么断尾求生,那尾巴分明是被归元宗的刑具钉得死死的。
就在顺钦与归元宗众人焦头烂额时,宁识先前赠予各大家主的"小玩意"开始悄然发威。那些看似精致的护身法器,此刻正如附骨之疽般逼着他们狗咬狗窝里斗。
宁识当初让秦正炼制这些法器时花了不少心思。每件法器都做了特殊处理,前两次使用效果极佳,但从第三次开始就必须借用其他家族的法器才能生效。
想交换使用?根本不可能。这些法器在打开礼盒时就会自动绑定使用者。外人强行使用,轻则经脉爆裂,重则当场毙命。
月临江的「玄灵聚月环」每次催动后,需林家嫡系冰灵根修士以本命寒气和贺家灵泉温养七日,否则环身灵纹便会逐渐黯淡。
林破军所持的「雪魄凝香鼎」必须置于月家「炎玉台」上调和阴阳二气,还需佐以贺家灵脉特有的三滴"寒髓灵泉",缺一不可。
贺云从的「九转灵机炉」每逢炼器之时,必得消耗三钱陈家秘传的"九幽玄霜"作为引子,还需林家冰灵辅助,否则炼器难成。
陈玄机贴身佩戴的「碧霄凝华佩」更需每日以贺家灵泉洗涤,再佐以月家嫡系血脉三滴温养。一旦中断,佩中灵力立时暴走反噬。
表面看来这些条件似乎简单,只需几家相互协助便能达成。但实则暗藏玄机。如今各家早已势同水火自不必说,即便是从前表面和睦之时,这些苛刻要求也远非他们能够轻易承受。
月家嫡系血脉、林家本命寒气、贺家寒髓灵泉、陈家九幽玄霜,每一件都是各家命脉所在。单是维持一件法器的日常消耗,就足以让中等世家元气大伤。
秦正最后问道:"若他们狠心舍弃,从此不再碰这些法器呢?"
宁识唇角微扬:"渡魂觞的秘毒早已沁入他们骨髓。"她眼中闪过一丝幽光,"那些法器如同附骨之疽,越是依赖,神魂就越是沦陷。"
"如今么?"宁识轻啜香茗,悠然道,"他们离了法器,比断了蜜糖的蚁群还要焦躁难安。每次催动时那种神魂战栗的狂喜,早让他们如痴如醉,再难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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