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司墨的青骓马已踏碎满地松针。
沈清欢伏在他宽厚的背上,能听见他心跳与马蹄声重叠的节奏——那是比任何更漏都可靠的安稳。
"到了。"他低喝一声,勒住缰绳。
沈清欢抬眼,只见山脚处隐着座竹篱小院,青瓦上还凝着夜露,院门前两株老梅正抽着新枝。
她记得前日司墨说在城西有处"旧宅",原以为是寻常院落,此刻才发现竹篱后藏着半人高的荆棘丛,院角那株歪脖子槐树上,还系着根极细的银线——是暗卫传递消息的机关。
"这是我十二岁随父亲剿匪时建的藏身处。"司墨翻身下马,伸手扶她,指腹擦过她腕间被马缰勒红的印子,眉心微蹙,"委屈你了。"
沈清欢摇头,目光却落在院后那片遮天蔽日的松林上。
松针铺了半尺厚,风过时簌簌作响,倒像天然的隔音屏障。
她抚上腰间的天音琵琶,弦纹在掌心硌出浅痕——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觉得,这把曾让她被亲姐推下冰湖的琵琶,或许真能成为护她周全的刃。
"陈郎中来信了。"
院外传来暗卫压低的嗓音。
沈清欢转身时,正见个灰衣老者从竹篱外闪进来,正是昨日替她诊脉的陈郎中。
他鬓角沾着草屑,袖中还散着淡淡药香,却比昨日更显急促:"沈姑娘,那批人不是普通江湖客!
小老儿今早替城西药铺送药,听见几个刀疤脸的在茶棚里嚼舌根,说什么'天音琵琶能探人心,得手后献给太后,新皇的心思便如白纸'......"
沈清欢的指尖在琵琶弦上一扣,发出清越的颤音。
萧太后房里那尊青铜鹤的模样顿时浮上心头——原来那老妇早不是要她当乐坊头牌,是要她这把琵琶当探心的利刃!
"他们何时动手?"司墨抽出腰间横刀,刀锋映得陈郎中的脸忽明忽暗。
"小老儿套了半壶茶的话,估摸着就在今日。"陈郎中抹了把冷汗,"那为首的赵管家,当年跟着太后打杀过不少前朝旧臣,手段狠辣得很......"
话音未落,沈清欢突然按住太阳穴。
她分明没动琵琶,可那琴弦却在她血脉里震颤——是天音琵琶的预知能力又自发运转了。
鼻尖涌出血锈味的刹那,她看见松林深处有黑影攒动,听见粗重的喘息混着铁器相碰的轻响。
"他们来了。"她抓住司墨的手腕,"松树林东边,大约二十人,带了火折子和短刀。"
司墨的瞳孔骤缩。
他反手将沈清欢护在身后,另一只手迅速解下腰间玉佩,抛给暗卫:"去南边山坳调伏兵,半个时辰内必须到。"又转头对陈郎中道:"您去地窖躲着,钥匙在门槛下第三块砖。"
陈郎中连滚带爬钻进地窖后,沈清欢已踩着松针往林子里去。
司墨要拦,却见她回头时眼尾泛红,像浸了血的桃花:"我要用琵琶引他们入套。"
松针腐叶的气味裹着她的话音散开。
沈清欢站在林中空地,指尖轻拨琵琶,那弦音便如游丝般钻进每道树缝。
她咬着唇,任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这是她第三次用预知能力,小腹坠得像压了块磨盘,可当她看见三两只松鼠从树杈上探出头,听见山雀扑棱着翅膀往林子深处飞时,便知计划成了一半。
"把那女的和琵琶带回去,太后赏银百两!"
粗哑的吆喝撞碎林子里的静谧。
沈清欢迅速退到树后,正看见个左脸有道蜈蚣疤的中年男人带着打手冲进来——正是陈郎中说的赵管家。
他腰间的青鸾羽毛坠子泛着幽绿的光,和前晚院墙上的影子分毫不差。
"小心脚下!"司墨的低喝混着"咔"的脆响。
最前头的打手刚踩上松针堆,就被埋在下面的麻绳绊了个狗啃泥。
麻绳另一头系着的树藤猛地收紧,藏在树杈上的碎石"噼里啪啦"砸下来,有个打手额头顿时见了血,捂着脸惨叫。
赵管家的脸瞬间扭曲。
他抽出腰间短刀砍断麻绳,吼道:"散开!
见人就杀!"
沈清欢趁机拨动琵琶,一串急如骤雨的泛音震得林子里的山雀扑棱棱乱飞。
松鼠们被惊得从树洞里窜出,撞得松针簌簌落下,倒把打手们的视线全搅乱了。
司墨借着这混乱绕到侧后方,横刀劈断两根碗口粗的树枝,正砸在两个举着火折子的打手身上。
"放火!烧了林子!"赵管家红着眼喊。
沈清欢心里一紧——她早让人在松树上涂了松脂,这火要是烧起来,怕是要连她都搭进去!
可下一刻,司墨的刀光已掠过她眼前,精准挑落了打手手中的火折子。
火星溅在松针上,却被沈清欢提前洒下的湿泥土压灭。
"走这边!"她拽着司墨钻进灌木丛。
两人猫着腰跑了半里地,回头时正见赵管家的人被自己布置的绊索和荆棘缠成一团。
有个打手被藤条勒住脖子,脸憋得紫红;另一个踩中沈清欢埋的碎石堆,直接滚下了小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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