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的鞋底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的声响,司墨的血顺着她的手背往下淌,滴在地上晕开暗红的花。
右巷的尽头本该是西市的灯火,可跑过三个转角后,她才惊觉这巷子像被人刻意设计过——两侧高墙爬满枯藤,月光漏下来,将影子撕成狰狞的爪牙。
"清欢......"司墨的声音比夜风还轻。
她抬头,见他额角的汗混着血,把眉骨都浸红了,"我可能......"
"不许说。"她猛地收紧环住他腰的手,琵琶背带勒得锁骨生疼。
三天前在乐坊后院,萧太后的人用淬毒的短刃捅进他肋下时,她也是这样咬着牙把他拖进杂物间。
那时他说"别怕",现在换她来说,"西市就在前面,过了那棵老槐树就是药铺。"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青砖碎裂的脆响。
赵管家的铜锣嗓劈开夜色:"沈姑娘好手段!
太后说了,交琵琶饶你们不死,否则——"他拖长的尾音像蛇信子,"司大公子这伤,可等不得半柱香。"
沈清欢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能听见追兵的脚步声里混着铁器摩擦的轻响——是刀。
萧太后要的从来不是琵琶,是她怀里这具染血的躯体。
司家掌握着长安半数禁军,萧太后要篡权,第一步就是除掉司家独子。
"左转!"司墨突然发力推她。
两人撞进一条更窄的巷子,墙根堆着半人高的杂物,霉味混着血腥气直往喉咙里钻。
沈清欢刚要扶司墨靠在破酒坛上,头顶传来瓦片轻响。
"沈姑娘,司公子,别来无恙啊。"
那声音像浸过清泉的玉笛,温温润润的,在这暗巷里格外清晰。
沈清欢猛地转身,月光正好落在来人腰间的墨玉牌上——云无咎。
乐坊总管的养子,总爱穿月白锦袍,连袖口都绣着雅致的兰草,此刻却沾了半片枯叶,正站在断墙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
司墨的手按上腰间未拔的剑,却因动作太猛咳出血来。
沈清欢挡在他身前,琵琶弦在指腹压出红痕:"云公子这是?"
云无咎翻身跃下,衣摆扫过满地碎瓷。
他的目光在司墨的伤口上顿了顿,又落在沈清欢怀里的琵琶上,唇角仍挂着惯常的温和笑意:"赵管家带了十二个人,个个配着淬毒的柳叶刀。
两位若继续往西市跑......"他指尖轻点自己心口,"司公子的伤,撑不过半盏茶。"
沈清欢想起半月前在乐坊演武场,她被萧太后罚跪时,是云无咎送来参汤;三日前她偷溜出坊找司墨,也是他帮忙打掩护。
可后来她在他书房的暗格里,发现了半卷与萧太后密信同墨的纸页。
"你会有这么好心?"她的声音像浸了冰碴。
巷子尽头突然传来火把的噼啪声。
赵管家的冷笑随风飘来:"小贱人,我看你往哪——"
云无咎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跟我走!"他另一只手揽住司墨后背,带着两人拐进墙根的竹丛。
沈清欢这才发现,竹丛后有个半人高的洞,爬满青苔的砖缝里塞着半截红绸——是乐坊里用来标记密道的暗号。
密道里霉味更重,沈清欢的额头撞上潮湿的石壁,却不敢出声。
云无咎走在最前,举着从怀里摸出的火折子,暖黄的光映得他侧脸忽明忽暗。
她注意到他靴底沾着新泥,裤脚有被荆棘勾破的细痕——像是刚从什么地方急赶过来。
"为什么帮我们?"她压着声音问。
云无咎的脚步顿了顿:"因为有人出的价码,比萧太后给的高。"他回头,火光里的眼睛像两潭深水,"沈姑娘难道不好奇,是谁在暗中护着'天音琵琶'?"
沈清欢的心跳漏了一拍。
天音琵琶是她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琴腹刻着"承平三年御赐"的字样。
萧太后三番五次派人抢夺,只说这琴"妨主",可云无咎的话里,分明藏着更深的秘密。
密道出口是个废弃的院子,断墙边长着半人高的野菊,瓦砾堆里落着几只碎碗。
云无咎扶司墨坐在石磨上,从怀里掏出个青瓷瓶:"这是金疮药,前朝太医院的方子。"他揭开瓶塞,药香混着血腥气漫开,"司公子的伤,得把毒血挤干净。"
沈清欢接过药瓶,指尖触到瓶身的温度——是暖的,显然他早有准备。
她蹲下来,用帕子擦净司墨肋下的血,刀尖扎进的伤口泛着青紫色,周围的皮肤已经肿得发亮。
司墨攥住她的手腕,指节发白,却咬着牙没吭一声。
云无咎背过身去,望着院外的方向。
沈清欢余光瞥见他的手在腰间摩挲,那里别着个雕着莲花的木匣——是乐坊总管最宝贝的那只,装着能调动坊里所有暗卫的令牌。
"他们来了。"云无咎突然说。
院外传来脚步声,先是细碎的绣鞋碾过碎石,接着是赵管家粗重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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