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的指尖刚触到冰蚕甲的丝络,小腹便又是一阵抽痛。
她扶着案几缓了缓,袖中还攥着方才崩断的琵琶弦,弦头扎得掌心生疼——这疼倒好,能让她清醒些。
"清欢姑娘,冰蚕甲。"白璃捧着软甲过来,指尖在自己掌心快速比划:"我检查过,甲片衔接处新补了金线,防暗器。"哑女的眼睛亮得像星子,从前总垂着的眼尾此刻绷得笔直,倒有几分破茧的利落。
王公公擦着额头的汗凑过来:"陈九那厮最善夜袭,专挑主子歇下后动手。
如今离戌时三刻还有半柱香,得赶在圣驾安寝前布好局。"他抖着袖子指向窗外,"老奴已让小顺子去御膳房讨了碗热姜茶,您且喝两口暖暖......"
"不必。"沈清欢将冰蚕甲往身上一套,甲片贴着肌肤凉得刺骨,倒比姜茶更能提神。
她望向秦侍卫,那人身量极高,腰间悬着柄乌鞘剑,剑穗上还沾着前几日平叛时的血渍,"秦护卫可知陈九的破绽?"
"无影刀的刀快在'无迹'。"秦侍卫拇指抹过剑鞘,"他出手前无风声,收刀后无刀痕,唯...唯有用内劲震碎的青砖能看出方位。"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沈清欢怀里的琵琶,"但姑娘的琵琶...或许能破他的'无迹'。"
沈清欢低头抚过琵琶上的云纹,弦声在掌心震出嗡嗡轻响。
她能感觉到,方才用天音琵琶震乱暗卫心智时耗损的气血还在体内翻涌,但此刻顾不得了——皇帝若有闪失,宁王的龙袍就要披到龙椅上,她这三个月来挖的内应、布的局,全得成空。
"白璃,跟我去承乾宫后巷。"她拽着哑女的手腕往殿外走,风卷着梧桐叶扑在两人脸上,"王公公去前殿敲那对青铜鹤,敲得越响越好;秦护卫守在东偏殿房梁上,等刺客动了再落。"
白璃的手指在她掌心急划:"你要引他?"
"他要杀皇帝,必然盯着圣驾的动静。"沈清欢在转角处停步,仰头望了望承乾宫的飞檐,"王公公敲鹤,他会以为圣驾在前殿;可皇帝此刻在暖阁翻折子,暖阁后窗正对着后巷——"她指了指墙根处半人高的冬青丛,"他若从这里翻进来,最先撞见的,是我。"
白璃的脸色霎时煞白,指甲几乎掐进她手背。
沈清欢却笑了,将琵琶往臂弯里拢了拢:"我有天音琵琶,他有无影刀,倒要看看谁更快。"
王公公的青铜鹤敲起来了,"当啷当啷"的声响撞碎了宫夜的寂静。
沈清欢缩在冬青丛里,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铜鸣。
白璃蹲在她身侧,手里攥着一把绣针——那是她绣百鸟朝凤时用的金顶针,针尾系着极细的蚕丝,必要时能当软剑使。
"来了。"沈清欢突然攥住白璃的手腕。
不是用眼睛看的,是用耳朵——天音琵琶的弦在她怀里轻颤,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她的耳膜。
那是极度压抑的兴奋,像饿了十年的狼终于嗅到了肉味,从承乾宫东侧的廊柱后漫过来。
白璃的绣针"唰"地绷直,蚕丝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沈清欢按住她的手,摇头。
她能感觉到,那股情绪正在逼近,近了,近了......
"砰!"
冬青丛突然被撞得东倒西歪。
沈清欢抬头,正撞进一双猩红的眼睛里。
那人身形极瘦,裹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短打,面门用黑巾蒙着,唯余双眼,眼尾有道刀疤,从眉骨直划到下颌——这是陈九,十年间杀了七位藩王的无影刀。
"小娘子倒会挑地方。"陈九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他手里的刀没出鞘,可沈清欢能看见刀鞘上的血渍,"承乾宫后巷,离暖阁后窗不过五丈。
你是来给咱家指路的?"
沈清欢往后退了半步,冰蚕甲擦过冬青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的手指搭上琵琶弦,指甲盖泛着青白——方才用了三次月经期的气血,此刻每弹一根弦都像要抽走半条命。
但她还是笑了,笑得温婉:"陈爷可知,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指路的?"
弦音骤起。
不是悠扬的曲子,是两根粗弦同时崩断的裂响。
陈九的身子猛地一震,手本能地去捂耳朵——无影刀的刀快,全凭耳力辨风,此刻被这裂帛似的弦音刺得发懵,脚步踉跄着撞在廊柱上。
"秦护卫!"沈清欢喊了一嗓子,同时拨响了琵琶的中弦。
这弦音低沈如闷雷,正好盖过陈九的喘息声——她用天音琵琶感知到了,这人方才往左闪,下一招必然往右劈。
乌鞘剑破风而来时,陈九才惊觉上当。
他旋身抽刀,刀光如白练,可秦侍卫的剑更快,剑尖挑开他的刀鞘,直逼咽喉。
沈清欢的琵琶弦又颤了,这次是高音,像鹤唳穿云——她感知到陈九的右肩肌肉紧绷,这是要变招的前兆。
"小心下盘!"她喊。
秦侍卫的剑势一顿,脚尖点地跃起,正避开陈九扫来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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