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是被血腥味呛醒的。
喉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每吸一口气都疼得发颤。
她勉强睁了睁眼,入目是司墨紧抿的下颌线,他的玄色铠甲上染着暗红血渍,正用指节抵着她的人中,指腹还沾着半干的血,混着硝烟味直往她鼻子里钻。
"醒了!"司墨的声音带着破音,他蹲下来,掌心贴上她的后颈,凉得像块玉,"别怕,我在。"
宫墙外的喊杀声陡然清晰起来。
沈清欢撑着城垛坐起,眼前发黑了一瞬——方才那曲《破阵》耗光了她所有力气,天音琵琶搁在脚边,琴弦还在微微震颤,泛着冷光的弦柱上凝着几星血珠,是她指甲崩裂时溅上去的。
"刘将军的人..."她声音哑得像砂纸,"玄甲卫有多少?"
司墨握住她发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方才秦侍卫去探过,云无咎那老匹夫藏了两队死士,一队正面硬冲,另一队绕到西墙要包抄刘将军。"他指腹摩挲她腕间青灰的血管,"你现在这样,不能再动琵琶了。"
沈清欢却挣开他的手,扶着城垛站起。
风卷着火星子扑过来,她看见宫墙下刘将军的红缨枪挑翻第三个玄甲卫,枪尖滴血成线,可他身侧的御林军已经倒下小半——人数差得太多,再这样耗下去,等玄甲卫的迂回队绕过来,刘将军这面墙非塌不可。
"秦侍卫!"她扯着嗓子喊,声音里迸出碎金般的锐响,"去望楼!
看西墙那队死士走到哪了!"
那精瘦的灰衣侍卫得令翻上城堞,足尖点着檐角疾掠而去。
沈清欢攥紧琵琶,指节泛白——她能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像沙漏般流逝。
上回用天音琵琶预知萧太后情绪时,她躺了七日才缓过来,这回连弹三曲《破阵》,怕是要...
"清欢。"司墨突然扣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按进怀里。
他的铠甲硌得她肋骨生疼,可他的声音轻得像片雪,"我知道你要做什么。
但你若倒下,这宫里就真的没人能镇住场子了。"
沈清欢抬头,撞进他泛红的眼底。
他眼角有道新添的血痕,从眉骨划到下颌,像是被刀尖挑的,却连眉头都没皱过——可现在,他的睫毛在抖。
"我撑得住。"她踮脚,在他唇角轻碰了下,"去把王侍卫叫来。"
司墨的喉结动了动,到底转身去了。
不多时,王侍卫带着十几个带刀侍卫跑上城来,甲胄相撞的声响混着喊杀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秦侍卫的身影从望楼跃下,落地时单膝点地:"回沈娘子,西墙那队死士已过偏殿,再有半柱香就能绕到刘将军背后!"
沈清欢的手指在琵琶弦上一勾,泛着铜绿的弦轴"铮"地轻响。
她扫过王侍卫腰间的雁翎刀:"你带八个人,从西角门摸出去。"她指向偏殿方向,"等玄甲卫的迂回队过了月洞门,砍他们的后队——他们要包抄咱们,咱们就先拆了这把钳子。"
王侍卫眼睛一亮:"得令!"他拔刀出鞘,刀光映着他泛红的脸,"沈娘子放心,末将定把这队耗子全捅成筛子!"
"司墨。"沈清欢转头看向一直盯着她的男人,"你跟我从正门杀下去。"她举起琵琶,弦音嗡鸣如战鼓,"我用琴音给御林军提气,你替我砍出条血路——刘将军的红缨枪缺个盾,咱们去当这个盾。"
司墨没说话,只将自己的玄铁剑塞进她手里。
沈清欢一怔,那剑沉得她手腕发颤,剑鞘上还刻着"卫京"二字,是他十六岁入禁军时皇帝亲赐的。
"你拿琴。"他解下自己的护心镜,系在她腰间,"我拿剑。"
宫门下的吊桥"轰"地砸在地上。
沈清欢踩着血污的青石板冲出去,琵琶横在胸前,指尖扫过琴弦——这一回,她没再用预知情绪的能力,而是将所有内力灌进琴音里。
《将军令》的旋律破空而起,比战鼓更烈,比号角更锐,正拼杀的御林军听见这音,像是被灌了碗烧刀子,红着眼抡起刀往玄甲卫脖子上砍。
司墨的剑快得像道黑电。
他本就生得高,挥剑时带起一阵风,玄甲卫的刀砍在他剑上,全被震得飞出去。
有个举着狼牙棒的玄甲卫从侧方扑来,沈清欢琴弦一紧,琴音突然拔高如鹤唳,那汉子顿了顿,司墨的剑已经捅进他心口。
"清欢!
看左边!"白璃的声音突然炸响。
沈清欢转头,正看见个玄甲卫举着短刀朝她扑来——她竟没注意到自己离战团中心这么近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芒掠过。
那玄甲卫的手腕"咔"地断成两截,短刀当啷落地。
白璃握着把染血的剪刀站在她身后,发辫散了一半,绣着并蒂莲的裙角全是血,可她的眼睛亮得像星子,对着沈清欢比了个"杀"的手势。
沈清欢眼眶一热。
她拨弦的手更快了,琴音里混着白璃的剪刀声、司墨的剑鸣、刘将军的枪啸,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玄甲卫死死困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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