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跪在焦土上,指缝里的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晕染开暗红色的花。
她望着那团裹着云无咎的金光,耳边还回响着他刚才说的话——“太后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风卷着硝烟掠过她的鬓角,带起一缕沾着血的碎发,粘在了她苍白的脸颊上。
“清欢。”司墨的声音带着沙哑的低沉,他半蹲着将她护在身后,刀鞘上还沾着云无咎皮肤下翻涌的黑血。
他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染血的琵琶弦传来,“别怕。”
沈清欢抬头看着他。
司墨的玄色铠甲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下面渗血的绷带——那是方才替她挡那记掌风时受的伤。
他眉峰紧皱,眼底却燃烧着一簇火焰,就像从前在掖庭宫后巷,她被人推下冰湖时,他破冰而入时的那双眼睛。
“那光……”她咳了一声,血沫溅在了司墨的甲胄上,“秦侍卫,王侍卫,你们去看看。”
秦侍卫应了一声,与王侍卫交换了一个眼神,踩着满地的断戟残旗摸了过去。
那团金光足有三人高,凑近时能听见细碎的嗡鸣声,就像无数金蜂振翅的声音。
秦侍卫伸出剑尖挑了挑光壁,金芒骤然收缩,竟“叮”的一声弹开了精铁。
“大人!”王侍卫突然低声喝道,“这光里有纹路!”
沈清欢扶着司墨的胳膊站了起来。
她视力极好,隔着十步也看清了——金芒流转间,浮现出细密的朱砂符文,与三日前云无咎布在乐坊外的护盾符几乎一模一样。
但更诡异的是,那些符文正顺着光流钻进云无咎膨胀的躯体里,他凸起的青筋泛着金红色,连裂开的皮肤都在渗出金浆。
“是输送力量。”沈清欢攥紧断弦,指甲掐进了掌心,“这光不是护罩,是……是供他吞噬的灵脉。”
白璃不知何时摸到了她身边,手里攥着一块烤糊的炊饼——那是方才混战里她护着的军粮。
见沈清欢望过来,她用沾着炭灰的手比了个手语:“阿姊,我绣的平安符……”
沈清欢猛地想起今早白璃塞给她的红布包。
她从衣襟里摸出那半片烧焦的经卷,被香炉烧剩的边角还沾着檀香。
经卷上的字迹虽残,却与光中符文有三分相似——是萧太后佛堂里的东西!
“蔡工匠!”她扬声唤道。
蹲在断墙后调试乐器的老工匠立刻爬了过来,他脸上沾着铜屑,怀里还抱着那把改良过的青铜编钟。
沈清欢将焦经递了过去:“照着这上面的纹路,调编钟的音高。要和光里的符文频率对冲。”
蔡工匠眯眼辨认了片刻,突然一拍大腿:“这是唐尧古调的‘破妄’律!去年在敦煌石窟,老匠头见过类似的刻纹!”他转身就往编钟跑去,青铜槌在钟架上敲出试音的脆响。
“白璃,带孙勇士去东边敲战鼓。”沈清欢扯下腰间的银铃扔了过去,“用急三叠的节奏,别让云无咎专心引光!”
白璃重重地点了点头,手语比得飞快:“阿姊放心,我让卢士兵把火把浸桐油,烧他光的底下!”她转身时,袖中滑出半块玉牌——是前日沈清欢从云无咎书房顺来的,此刻在血污里闪着冷光。
沈清欢深吸一口气,将断弦的琵琶横放在膝上。
“天音琵琶”的木质共鸣箱已裂了一道缝,但琴腹里的冰蚕丝弦还在嗡嗡震颤。
她指尖抚过第三根弦,那里缠着司墨送她的狼牙坠子——定情那日他说:“狼的牙最锋利,护着我的姑娘。”
“司墨。”她侧头看着他,“若我弹到第七遍《裂云曲》,你就带刘将军从西侧突入。那光的弱点在正下方三尺,符文最密的地方。”
司墨的拇指轻轻蹭过她眼尾的血渍:“我就在你五步之内。”
琵琶声响起时,战场突然安静了一瞬。
第一遍弹的是《清平乐》,清越的音波扫过焦土,被金光撞得支离破碎。
沈清欢咬着唇,第二遍换了《战城南》,弦声如铁马冰河,金芒却翻涌得更凶,云无咎的笑声穿透光壁:“沈清欢,你当这是乐坊斗琴吗?”
第三遍,她弹了白璃连夜谱的《破阵》。
冰蚕丝弦绷得笔直,她腕间的银镯震得发烫。
突然,光中符文闪了闪,有几缕金芒被音波扯散。
沈清欢瞳孔微微一缩——奏效了!
“蔡老!”她大喊,“编钟跟上我!”
青铜编钟应和着琵琶,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两种声波在半空相撞,金芒里的符文开始扭曲。
云无咎的嘶吼变了调,他膨胀的躯体终于有了收缩的迹象。
沈清欢趁势加快手速,第四遍、第五遍,血珠顺着琴弦滴在琴面上,晕染开暗红色的花。
“就是现在!”她尖叫道。
司墨的刀光如电,带着刘将军的玄甲军从西侧杀了过来。
秦侍卫的剑挑断光下三寸的金流,王侍卫的箭簇裹着桐油射进光核——那是白璃提前浸了符水的火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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