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时,一骑快马冲破晨雾。
马背上的信使高举染血的吴钩:"急报!秦军已破函谷,军中...军中抬着九尊巨鼎!"
稷下学宫的残垣在暮色中泛着青铜冷光,焦黑的梁柱间缠绕着未燃尽的青铜菌丝。孟轲的布履碾过一地竹简残片,弯腰拾起半卷《五行论》时,指尖触到简背暗刻的蝌蚪文——那些纹路竟如活蛇般游动,将"民贵君轻"四字蚀成"鼎食天下"。他猛然抬头,见废墟阴影中浮出邹衍的虚影,衣袂间渗出的不是血迹,而是青铜液凝成的河图脉络。
"孟夫子..."虚影的声音裹着地脉震颤,"五行盘炸裂时,土德之气已散入八荒...若不能集齐..."
话音未落,虚影突然被菌丝贯穿。孟轲的瞳孔映出骇人景象:学宫地窖的裂缝中伸出九条青铜脐带,每条脐带末端都缠着一具学子尸骸,脐带表面刻着的正是吴越剑池的鳞纹!
夜雨突降,青铜脐带在积水中疯狂滋长。
孟轲挥动断木劈向脐带,木屑飞溅处迸出火星——那些火星在空中凝成尹喜的雷纹,却转瞬被脐带表面的鳞纹吞噬。一个浑身青铜锈的孩童从地缝爬出,肚脐处延伸出的脐带正吸食着孟轲的袍角:"夫子...饿..."
"这不是孩童!"荀况的暴喝自废墟外传来。
他的青铜尺量天般劈下,尺面"隆礼"二字突然活化,化作金锁捆住脐带。孩童突然七窍暴长菌丝,口中吐出带刺的青铜卦钱:"齐侯赐食..."
荀况的尺锋挑开孩童胸腔,内里没有脏器,只有旋转的微型伪鼎——鼎耳处嵌着的玉琮碎片,正与楚王问鼎时的军鼎纹路呼应!
暴雨中的临淄粮市弥漫着腐铜腥气。
孟轲推开粮仓大门,粟米堆中混杂的青铜砂突然浮空,凝成九鼎虚影。他抓起一把"赈灾粮",谷粒在手心突然爆开,钻出细如发丝的青铜幼蛇——蛇身鳞片与干将雌剑的纹路完全一致!
"这就是你说的'黎民不饥'?"荀况的青铜尺插入粮堆。
尺面突然显现姑苏剑池的地脉图,图中血祭的孕妇精血,正沿着地脉裂隙汇向洛阳伪鼎。粮仓梁柱突然倒塌,露出夹层中堆积的楚式青铜戟——每柄戟尖都刻着"郢都"卦文!
子夜,孟轲在祭坛点燃《五行论》残卷。
火焰突然转为幽蓝,将竹简上的蝌蚪文投射到云层。夜空中的星宿开始移位,紫微垣的天枢星被九鼎虚影围困。荀况的青铜尺突然自鸣,尺端指向三星堆方向——那里正升起一道青光,与邹衍炸裂的五行盘残片产生共鸣!
"是守史人!"孟轲的布履陷入祭坛泥沼。
地脉突然隆起如龙脊,将祭坛托向高空。俯视之下,整个齐鲁大地布满青铜脉络,每条主脉的节点处都浮着伪鼎虚影——而临淄城正是相柳第九首的七寸所在!
暴雨如矢,孟轲立于龙脊之巅。
"天视自我民视!"他的吼声撞向伪鼎虚影,"尔等窃国运为鼎食,岂配称天道!"
九鼎突然齐鸣,声波在空中凝成三百柄吴钩。荀况的青铜尺舞成光幕,尺面"性恶"二字化作黑雾吞噬剑影。一道闪电劈中鼎阵中心,雷光中浮现邹衍的残魂——他正以五行盘碎片为刃,切割连接伪鼎的青铜脐带!
"孟轲!"邹衍的残魂突然暴喝,"民气即土德!"
孟轲会意,撕下衣襟蘸取心口血,在龙脊刻下"民贵"二字。字成刹那,齐鲁大地百万饥民的哀嚎突然化作青光,如利剑刺穿九鼎虚影!
黎明时分,临淄城头的青铜菌丝尽数枯萎。
孟轲扶起奄奄一息的荀况,发现他手中的青铜尺已化作齑粉——尺面"隆礼"二字却深深烙入地脉。城郊的流民突然骚动,他们呕出腹中青铜幼蛇,蛇尸落地即化灰烬,灰中凝出微型《孟子》残章。
"看那里!"荀况指向坍塌的齐宫。
九条青铜脐带正从废墟中抽出,末端缠着的不是齐侯王冠,而是刻着"秦"字的青铜虎符——那符上的饕餮纹,竟与函谷关出土的星盘裂纹如出一辙!
信使的残躯倒在学宫废墟前。
孟轲翻开染血的军报,帛书突然活化:秦军阵前竖立的九尊巨鼎正在吸食战死者魂魄,鼎腹浮现的"金德"纹路,正是从邹衍炸裂的五行盘中窃取!荀况的指尖触到鼎纹,突然惨叫——他的指甲正在青铜化,皮肤下凸起归墟密文。
"去咸阳..."荀况扯断青铜化的手指,"找到那个叫吕不韦的商人...他腰间..."
话未说完,身体突然爆裂,血肉凝成微型河图。孟轲的瞳孔映出骇人预言:三百年后,一个叫嬴政的孩童正在将九鼎碎片熔入太阿剑,而他的眼角——赫然流着与楚庄王相同的青铜重瞳!
暮色中的泰山之巅,孟轲埋下最后一块五行盘碎片。
"天将降大任..."他的布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诵读声引来万千流萤——那些萤火却突然凝成尹喜的雷纹,将山体劈出深壑。壑底浮出的不是岩石,而是刻着"吕氏春秋"的青铜简!
咸阴方向的夜空突然赤红如血,九道鼎影正将星光扭曲成归墟符咒。孟轲的竹杖插入地脉裂缝,杖身突然暴长枝叶——竟是三星堆神树的幼苗!当第一片青铜叶舒展时,洛阳方向的天空传来相柳的第九声嘶吼......
当泰山的新芽触及星辰时,咸阳宫的地砖缝隙渗出"民贵"血纹。而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展厅中,陈列的《孟子》竹简突然渗出青铜液,简面"仁义"二字逆转为归墟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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