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九鼎迷踪(春秋战国)
第二十八章:都江镇波
李冰的草鞋陷进江边烂泥里,脚趾缝里钻进的砂石带着股子腥气。他弯腰捡起块被江水冲刷得溜圆的卵石,石头背面黏着片青铜渣,借着晌午的日头一照,泛着蛤蟆皮似的青绿光。
"郡守您瞅这纹路!"监工老赵拿铁凿子哐哐敲江心那块卧牛石。石皮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黑黢黢的铁疙瘩——说是铁,面上却浮着层铜锈,锈纹活像小孩尿床的印子。
子奚蹲在竹筏子上假装补渔网,手里梭子突然打滑。他眯眼往江心瞅,那铁疙瘩的锈迹里分明嵌着几个虫爬似的字儿,跟韩非在地牢墙上刻的《五蠹》残篇一个德行。江水突然打个旋儿,筏子底下窜过条两尺长的鲤鱼,鳞片泛着青铜色。
三更天落雨,子奚摸黑溜到江神庙。供桌上那尊石人像的眼珠子突然转了个方向,正对着李冰白日里凿的离堆。他伸手一摸石人脚脖子,冰凉梆硬的石皮下头,竟有东西在突突跳。
"龟儿子的,这雨下得邪性!"外头传来守夜民夫的叫骂。子奚摸出火折子一照,石人脚踝裂了条缝,缝里钻出片青铜鳞,鳞片上细密的纹路跟郑国渠暗渠的铸造图分毫不差。
突然炸了个落地雷,江神庙的瓦片哗啦啦往下掉。石人像"咯吱咯吱"转过脖子,眼眶里淌出黑乎乎的黏液,滴在供桌上"滋啦"冒烟。子奚后脖颈子发麻,腰间的符纹锁链自个儿抖起来,链环碰得叮当响。
李冰举着火把凑近江心铁疙瘩,汗珠子顺着下巴颏往铜锈上滴。铁疙瘩突然"嗡"地一颤,震得他虎口发麻。老赵抡起铁锤要砸,锤头还没挨着铁面,上头铜锈突然爆开,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蝌蚪文。
"这...这他妈是周天子祭鼎的铭文!"跟着来的老儒生嗓子都劈了。子奚混在民夫堆里挤上前,瞅见铁疙瘩侧面凹进去个巴掌印,印子边缘的纹路跟他腰间锁蛟镜的缺口严丝合缝。
江面突然翻起丈高的浪头,浪里裹着腥臭的黑泥。有眼尖的指着浪里喊:"蛟!是蛟龙!"那黑影在浪里一摆尾,月光底下鳞片泛着青铜光,跟江神庙石人身上的一模一样。
子奚的锁链甩出去缠住蛟尾,链子刚绷直就迸出一串蓝火星子。那蛟龙扭头喷出口黑雾,雾里夹着碎铜渣,刮得人脸上生疼。李冰抄起开山钎往蛟腹捅,钎头扎进鳞片缝里,"嘎嘣"崩出个豁口。
"郡守当心!"老赵抡锤子砸中蛟爪,锤把儿"咔嚓"断了。断茬里突然钻出青铜菌丝,跟活蛇似的往他手腕上缠。子奚的锁链回卷过来绞断菌丝,断口喷出的绿浆子溅在铁疙瘩上,把那些蝌蚪文蚀得直冒泡。
江神庙方向传来石料崩裂的巨响,那尊石人像竟趟着江水过来了。每走一步,脚底下就长出青铜鳞片,江滩的鹅卵石被碾得"咯吱"乱响。月光底下,石人胸口渐渐浮出个圆形的凹痕——正是锁蛟镜的形状!
子奚突然扯开衣襟,把腰间锁蛟镜残片拍进铁疙瘩的巴掌印里。江心突然陷下去个漩涡,那铁疙瘩"嗡嗡"震颤着浮起来,表面铜锈褪尽,露出底下完整的镜面。石人胸口的凹痕突然放光,镜面折射的光柱正打在蛟龙眼珠子上。
李冰趁机把断了的铁钎捅进蛟嘴,黑血喷了他满脸。那蛟龙惨嚎着往江底钻,带起的浪头把石人冲了个趔趄。子奚的锁链绞住石人脖子,链环上的符纹蓝光暴涨,照得石人身上的青铜鳞片"噼啪"炸裂。
日头爬上山梁子,江面跟抹了层油似的亮堂。尊石人像半截身子陷在滩涂里,胸口嵌着子奚的锁蛟镜残片,李冰蹲在庙门槛上裹手,粗麻布条缠了三圈还是渗血——昨儿夜里让蛟爪子挠的口子,这会儿泛着铜绿色,跟生锈的刀片子划的似的。他歪头瞅庙里那尊石人,半拉身子陷在滩涂里,胸口嵌的锁蛟镜片子反着光,晃得人眼晕。
"郡守,您瞅这鳞片!"老赵攥着片巴掌大的青铜鳞过来,手指头让鳞片边儿割了道口子。李冰接过来对着日头眯眼瞧,鳞片背面歪七扭八刻着"李冰镇水于此",字迹跟他昨儿半夜在公文上批的朱砂字一个模子。他后脊梁骨突然窜上股凉气,手一抖,鳞片"当啷"掉供桌上,正巧砸中个青铜蛙——昨儿夜里从江里蹦出来的那些个青铜蛤蟆,这会儿在庙里东一只西一只的趴着。
子奚猫腰在江滩上拾掇渔网,昨儿让蛟尾巴扯烂的破洞怎么也补不齐。他小指头叫梭子扎了个眼儿,冒出来的血珠子蓝莹莹的,滴在鹅卵石上"滋啦"冒烟。远处几个民夫正拿铁钎子戳石人脚板,叮叮当当的声儿里忽然掺进声闷响——石人脚趾头崩了块碎石,里头露出截青铜趾甲,纹路跟郑国渠暗渠的图纸分毫不差。
"格老子的,这石人成精了!"李冰踹了脚供桌,震得青铜蛙"扑通"跳进香灰盆。盆底突然浮出片蝌蚪文,瞧着跟韩非在地牢墙上刻的《五蠹》残篇一个德行。老赵凑过来要瞅,鼻尖差点杵进香灰里:"这蛤蟆背上的纹路...咋瞅着像相柳那九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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