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养心殿。
“阿昭,那叶千机,你真当察觉有异常?”
齐闻渊一袭明黄龙袍,坐在龙椅下的踏台上,双手无力地搭在膝上,头顶冕旒被随意丢在案上,全然没有朝堂之上的威压肃穆。
他面色凝重,回头看向正半躺在龙椅上的江昭。
江昭不语,她纤眉紧蹙,沉思良久。
回到江府后,天色已晚,她马不停蹄地进了宫,将净恩寺发生之事尽数告诉齐闻渊。
烛火摇曳,明明灭灭,江昭眸中光影闪烁,心绪几番波澜。
“阿昭认为,国师怕是心中有疑,但手中并无证据。”
叶千机的举止太过异常,春日宴那次,好似就是奔着她而来。
还有这次,他径直提到,遗落在民间的皇嗣。
只怕是从一开始便未曾相信当初父皇会亲自处决她。
齐闻渊的心逐渐沉入谷底,他眼窝深陷,眼中透着些许血丝,他只是思索片刻。
“阿昭,你此时便死遁离开,去江南,父皇会派人守着你,京城如何,你不用管。”
京城无论如何,即便被抓住把柄,至少阿昭能保住。
这位置,他从一开始便不想坐。
江昭自然不会答应。
“可这不就做实了叶千机的猜想,若他将此事捅出……”
“可父皇不能让你出事!”
齐闻渊额前青筋直跳,瞳孔紧缩,胸膛上下起伏,他两只手紧紧握成拳,背对着江昭,声音愤怒中带暂时嘶哑。
“阿昭,父皇已经错过一次了!”
他霍然起身,拿起案前的冕旒恶狠狠地砸在地上。
当年齐闻渊一心想当个闲散王爷,世道坎坷,百姓民不聊生,他看得见却无能为力,无奈父皇昏庸,忠奸不分。
两位皇兄自相残杀,他们死后,在众多前朝老臣的托举下,齐闻渊被迫登基。
国师野心勃勃,知晓他注重家庭,便想用双生子的谣言逼迫他让权。
若是当真做了个傀儡皇帝,定当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齐闻渊一时间进退两难,往前是天下百姓,江山社稷,承载着千万老臣的期盼,往后是妻子哭泣,骨肉分离。
他是掩饰不住的迷惘与悲痛。
明明从一开始,他只是想当个闲散王爷,讨要自己的封地后,便携妻儿安生过日子。
阿昭离开后,齐闻渊兢兢业业,夜以继日,朝政上大刀阔斧,重用贤臣。
这世道逐渐好起来,百姓称他明君。
但是阿昭却失踪了。
齐闻渊不想做什么明君,不想留名青史,他只是想儿女承欢膝下。
他深深垂下头,四旬年龄,鬓角的白发是怎么样藏不住,眼角细细的皱纹,像是被压垮了一般。
怔怔看向前方,眼神涣散,满脸写满了疲惫与苦楚。
“阿昭,听话,让父皇不再那么愧疚好吗?”
江昭不语,目光落在地上的冕旒上,再看向案前那簇跃动的烛火。
明明灭灭,在眼眸中闪烁不停,烛光笼罩了她半边脸庞,勾勒出柔和的下颌,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烛芯“噼啪”作响,打破了满室寂静。
良久,江昭才坐起了身子,她脊背挺直。
“可是父皇,阿昭这些年过得挺好,若是因为阿昭让这些年您的努力毁于一旦,阿昭也会愧疚的。”
江昭是个很拧巴的性子,她会愧疚的寝食难安,不敢面对家人。
在父母眼中,她遭受的一切都是对子女的亏欠。
但在江昭眼中,她存在导致的问题,就是父母的拖累。
谁都身不由己,都没有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这个地步。
江昭只觉天意弄人,有时候觉得叶千机说得也没错,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是命。
江昭想,自己上辈子肯定是杀人放火了,这辈子才过得如此坎坷。
但她杀人放火必然事出有因,误打误撞救了很多人。
所以上天给了爱她的家人和晏为卿。
江昭深吸一口气,努力咧开嘴笑,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父皇,就按阿昭说得那样做吧。”
“你曾经还夸晏为卿是可塑之才,朝堂栋梁,晏为卿靠得住的。”
若是叶千机真要狗急跳墙,那她也与江家不再有关系,更牵扯不到宫里。
到时候只要她一死,死得尸骨无存,死无对证。
又有春花作证,她是男子。
叶千机即便是铁证如山,也不会有人相信。
皇室便再无污点。
一室寂静。
良久,齐闻渊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泛白,强撑着自己直起身子,不敢回头去看江昭。
他声音低沉中透着一丝颤抖,朝着殿外的大太监喊道。
“传朕旨意,江昭冲撞圣言,押入大牢,秋后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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