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昨晚，我们的女儿南溪，她，来看你了。”
“可是，你不信她啊……”
“你宁愿相信梦里的幻影，也不愿给真实的她一点点希望。”
“你这样失败和只会逃避的父亲，要来干嘛？”
“所以，我跟南溪说了，她来送你最后一段，就算是斩断了你们这辈子那点细如丝线的父女情分。”
“以后，我们娘俩儿都跟你再无关系，我们会把你彻底忘掉，安心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去……”
“毕竟没有你的存在，我们也过了那么多年……”
“你在与不在，没有任何区别。”
“将来，南溪或许还会叫别的男人‘爸爸’，你这个无能又懦弱的男人，就躲进你的龟壳里哭去吧……”
徐僖元的眼皮，颤抖得越发厉害。
鼻息，也变粗重了几分。
柳悦宁凑到徐僖元耳边，再插上最后一把刀。
“上一次，你没有跟我说再见，是你的不对。”
“今天，这句话，换我来说。”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加重语气，“阮怀宣，再、见！……再、也、不、见！”
话落，她就狠狠丢开徐僖元的手，往后退了一大步。
曾经深爱时。
两人都向对方承诺过。
他们俩要一辈子在一起。
永远不说再见！
果然……
下一秒。
徐僖元像是受了什么重大刺激一般，唰地睁开了双眼。
眼底全是惊恐……
屋里的灯光，已经被Eric提前调暗。
但躺了十年，再次睁眼，这般微弱的灯光，还是刺激得徐僖元的眼睛干涩生疼。
可他却连眨都不敢眨一下，就那么恐慌地转动着眼球，四处寻找。
柳悦宁的目光平静如水，就那么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等徐僖元的视线转过来，挪到她身上时，她明显看到了他眼底的狂喜，接着是震惊、难过、心疼……
徐僖元拼命张口，想说点什么……
可他嗓子多年不说话，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他努力伸手，想触碰她……
但他此时的身体，太虚弱了。
全身没有一点肌肉。
仿佛用尽了洪荒之力，也只是把手往床铺边挪动了几厘米而已。
明明两人只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可对他来说，想靠近她，却难如登天。
柳悦宁从他努力开合的嘴型里，看出了“素秋”两个字。
纵使拼命告诫自己，不能再掉眼泪，为这样的男人掉眼泪，太不值得了。
可此刻，眼底的酸涩，压都压不住。
自从恢复记忆后，被积压在身体里的诸般情绪，此刻，像潮水般，报复式地倾泻而出……
泪水无声的蔓延……
一颗颗从下巴跌落到地上，形成了一个小水洼。
可她却对徐僖元的努力靠近，视而不见。
她的脚，没有朝病床挪动半分。
他们俩中间，隔着四条人命，隔着漫长的十八年，那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这辈子，他们俩都没办法再在一起了。
柳悦宁此刻，无比想逃离此地。
逃离这个给她带来半生凄苦的男人。
可她还不能走。
她还有话，没有说完。
用手胡乱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柳悦宁深吸一口气，“你脑子彻底清醒了吗？”
“……不用说话，眨眼就行。”
徐僖元连忙重重眨了一下眼。
柳悦宁点点头，“很好，那接下来，我说，你听，明白吗？”
徐僖元又重重眨了一下眼。
然后，就那么巴巴地望着她。
心里，又喜又悲。
嘴里，一片苦涩。
柳悦宁冷笑一声，到了如今这般境地，还装深情，给谁看？
“我知道你很想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僖元再次重重眨一下眼。
随后，视线就黏在她脸上。
一寸一寸抚过她的容颜。
眼底的失而复得，还有心疼，都快要满溢出来。
柳悦宁不想看见这样的眼神，直接垂下了眼睫，“你当年欺骗在先，又认贼为友，几乎害我一生。”
“我本打算此生都不再见你。”
“但如今，为了我们的女儿……对，就是差点被我们俩拖累一生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吃尽了苦头的女儿……我不能再容忍你这么愚蠢和懦弱下去。”
“接下来的话，你必须给我听好了……”
随着柳悦宁把当年的真相一一展开，徐僖元从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震惊，到心碎，到悔恨无比……
眼底的光，也越来越暗。
醒来见到挚爱的所有喜悦，都被冲击成泡沫。
他看着柳悦宁脸上的伤疤，听着她粗哑的嗓音。
心脏撕裂成了八瓣。
原本以为的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不管她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只要是她，他都会不离不弃的想法。
此刻，多么可笑。
他了解柳悦宁，她，不会原谅他了。
柳悦宁也不管他的反应，自顾自说完，才抬眸，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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