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空调出风口渗出丝丝缕缕的檀香味，与记忆中的海腥气纠缠不清。蚕丝被滑落时带起细微的静电，她盯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指甲缝里还沾着未擦净的朱砂。
落地窗外，晨雾正在玻璃上凝结成珠。方青青赤脚踩过波斯地毯，发现昨夜合拢的窗帘竟漏着三指宽的缝隙。
海风从缝隙钻进来，掀动床头柜上一叠泛黄纸页，最上方那张用簪花小楷写着："四十九日引渡未完，卯时三刻前需……"
连带着余下的字迹被水渍晕开消失，只剩下一片水渍，像是谁的泪痕。方青青伸手去掀下一页，突然听见浴室传来水珠滴落的声响。
镜子里的自己穿着素白裙，发间别着青玉髓步摇，正隔着氤氲水汽对她微笑。当梳妆台上的倒流香燃尽最后一缕青烟，镜中人的身影开始褪色，如同被晨光融化的薄霜。
海浪声不知何时渗入了房间。方青青转身时踢翻了鎏金香炉，未燃尽的黄表纸突然腾起幽蓝火焰。在火舌舔舐到窗帘的前一秒，她瞥见窗台上停着一只蓝尾夜莺——这种本该在子夜啼鸣的鸟儿，正用喙部轻叩玻璃，翅膀上沾着与忘川河边相同的露水……
当外卖小哥骑着电动车出现在沙滩时，只见不知何时出现的西装顾澜之正和满身沙子的时嘉恒蹲在礁石上抢最后一只椒盐皮皮虾。
浪花卷走千年石龟精的网购清单，那本《混凝土速成》的扉页上，歪歪扭扭盖着"地府基 司"的公章。
潮水退去时，沙滩上只剩下一堆寻常礁石。赶早市的渔民嘀咕着捡起个残破相机，镜头里最后一张照片是方青青的透明背影，她脚下礁石的裂纹隐约拼成个 赦"字。
潮水退去的沙滩上，歪斜的救生圈残骸旁，静静躺着一枚生锈的渔工证。
顾澜之的意大利手工皮鞋陷在沙子里时，终于意识到自己这身 Armani 高定西装出现在三亚海滩是个错误。
"姓时的！把虾放下！"他单脚蹦跳着试图甩掉鞋里的沙粒，眼睁睁看着时嘉恒举着椒盐皮皮虾窜上礁石。咸湿海风把他精心打理的潮男三七分发型吹成海带造型，活像只炸毛的缅因猫。
时嘉恒顶着鸟窝头转身，沙滩裤破洞里露出半截晒伤的小腿："顾总不是说要收购我的工作室？先打赢海鲜争夺战再说！"他得意洋洋晃了晃手中红艳艳的皮皮虾，椒盐颗粒簌簌落在结着盐晶的礁石上。
两人都没注意到十米开外的白色海鸥正优雅的收拢翅膀。
顾澜之踩着礁石往上蹿的动作活像只笨拙的企鹅。当他的鳄鱼皮带扣即将碰到战利品时，时嘉恒突然脚底打滑。
"小心！"两个二十岁成年男性以叠罗汉姿势摔进浅滩，激起的水花惊飞三只寄居蟹。
"我的高定……"顾澜之抹了把脸上的海水，突然僵住。时嘉恒湿透的 T 恤紧贴在身上，胸前的海绵宝宝图案正冲他咧嘴笑，手机从裤兜滑出，屏幕亮起的瞬间——穿着白大褂的方青青在实验室比耶的照片清晰可见。
时嘉恒突然触电般弹开三米："你你你看到什么了？"
"看到某个口口声声'机器人没有心'的家伙，偷偷摸摸造了个机器人方青青。"顾澜之晃了晃抢到的手到的手机，锁屏上的方青青正在调试机械臂，阳光穿过实验室的窗户在她发梢镀上金边，"解释下？时大天才制造地府临时工方青青的事？"
海风突然变得粘稠，带着盐粒的呼吸纠缠不清。时嘉恒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那、那是为了测试新型仿生皮肤！"
"哦～"顾澜之拉长语调，指尖划过对方发烫的耳垂，"所以需要1:1复刻方青青的梨涡？连她地府临时工制服名牌被咖啡渍染黄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礁石下的浪花突然猛烈起来。
"你管我！"时嘉恒扑上来抢手机的动作像只炸毛的柯基，"总比你用 AI 生成方青青N个前世的3D投影强！上个月谁在办公室看全息影像看到撞玻璃门？"
两只落水狗在涨潮的礁石上扭作一团，直到顾澜之的袖扣勾住时嘉恒的沙滩裤抽绳。潮水漫过脚踝时，他们终于气喘吁吁地躺在礁石上，头顶是泼了橘子汽水般的朝霞。
"因为她前世救过我的命，我族有预言，触发'荧惑守心'星象者，将会引出神器现世，恐怕玄机阁三大家族会联合追杀，我是为了保护她才……"时嘉恒突然开口，喉结上的水珠随着吞咽滚动，"那时在青海做野外测试，越野车翻进盐湖那晚，是她打着手电在戈壁滩找了六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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