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狗你能不能行啊?”穆翊的陌刀卡进倒地尸首的肋骨,也不忘顾着并肩作战的陌生人。
此时,乙弗循的长剑横空而出,刺穿了北奚骑兵的咽喉,血雾在雪幕中炸开,她看见李中佝偻着背缩在岩缝里,那双生锈的铜钩竟精准勾断了战马腿筋。
“你回来送死?”李中啐出半截断牙,生锈的铜钩扎进岩缝青苔。
乙弗循反手甩出袖箭射落偷袭者,染血的裙裾扫过李中光洁如女子的面庞:“因为有人说过,活人才是筹码……”话未说完便被箭雨逼退三步。地牢穹顶的冰棱应声而落,在火把映照下折射出万千寒芒,扎进地面的箭杆内侧,崔蘅私印正对李中双目。
“原来是他!”阉人浑浊的眼珠泛起异光,竟徒手折断射来的羽箭,“好一个,护国良相……"话音未落,北奚武士的弯刀已劈向他天灵盖。
乙弗循的骨簪在此时刺入武士咽喉。
浓重的血腥气中,三人背靠而立。穆翊的陌刀在地面划出半圆血痕,李中摸出怀中的火药弹,乙弗循的银铃索缠住摇摇欲坠的梁柱。当追兵的狼嚎逼近甬道尽头时,整座地牢在轰鸣声中化作火海。
穆翊暴喝一声,陌刀劈开雪幕。他肩头绷带早已被血浸透,却仍像堵铁墙挡在二人身前。北奚骑兵的金环在暮色中泛着冷光,箭雨袭来时,乙弗循突然扯下貂氅旋身一展——内衬竟缝满南燕皇室的护心镜。
“叮叮叮”的撞击声里,李中浑浊的眼珠突然瞪大。他认出这是内廷司的工艺,当年宣帝尚是璐王时的和亲嫁衣也曾缀满这种金丝镜片。
“你到底是……”话音未落,乙弗循已拽着他滚进岩洞。
洞外传来战马嘶鸣,北奚骑兵竟在此时鸣金收兵。穆翊拄刀喘息时,发现雪地上散落着北燕军府的狼头令箭——那些骑兵分明在忌惮什么。
【甲】
鹰嘴崖的溶洞渗着阴河水,哥舒衔月腕间银铃在黑暗中发出幽光。乌兰蜷缩在角落发抖,单薄的身体在大雪过后更显虚弱,哥舒衔月上前拨弄着火堆,像个长姐一样搓着乌兰的手掌生热。
“他们来了。”乌兰突然开口。
洞外风雪裹着三道人影,乙弗循发间的骨簪缺了一角,却仍端端正正别着。李中瘸着腿蹭到火堆旁,目光在两位女子之间来回逡巡。
“平凉郡主?”他忽然嗤笑,“南燕送来的和亲棋子?”
穆翊的陌刀立刻架上他脖颈,却见乙弗循抬手制止。她拨弄火堆的枯枝映亮眉间朱砂,那是今晨为混入武川城点的守宫砂。
“比起北奚王帐里等死的傀儡……”她将烤热的石块塞进哥舒衔月冰冷的掌心,“我更喜欢当弈棋人。”
火光在哥舒衔月银眸中跳动,乙弗循的指尖无意擦过她的掌心和虎口,骄傲的北奚王女竟有细微颤栗。
【乙】
景州城头的周令齐正在暴雨中挽弓。儒生袍角浸透血水,手中却稳稳握着乙弗循留下的令旗符节。
城外北奚铁骑的狼头纛在电光中忽明忽暗,像极了过去数个不眠夜里跳跃的烛火。他望着城外北奚铁骑掀起的雪尘,忽然解开发冠。鸦青长发散落肩头时,守城将士皆倒吸冷气。
“诸位可知这虎符的来历?”
三军沉默。
“诸君可知平凉郡主为何总在寅时巡营?”他挥剑斩断飞来流矢,“为让守夜弟兄能喝上热粥。又为何坚持与伤兵同帐?”剑尖挑起地上一片残甲,“因要亲自试过金疮药是否灼痛。”
城下传来投石机的轰鸣,周令齐的声音却劈开雨幕:“她说王侯将相的血与贩夫走卒一样腥热!”
女子心思,便是缜密入骨如此。
城下突然响起号角,北燕重甲骑兵开始推进。周令齐单手扶住城头旗杆,寒风中旗风猎猎,竟压过战鼓:“今日景州城在,鹰旗永不绝响!”
箭雨袭来时,他竟迎着风张开双臂,任铁矢擦过耳际钉入城墙——正是乙弗循教他的“攻心箭”。
【丙】
溶洞内的篝火忽明忽暗。
乙弗循正用骨簪挑开穆翊肩头腐肉,哥舒衔月按住她手腕:“我来。”北奚秘药的气息弥漫开来,她指尖抚过复杂的伤口,新旧磨损而出的皮肉触目惊心。
李中在阴影里眯起眼:“听说南燕要和亲北奚……”他故意拖长语调,“不知是嫁公主,还是娶驸马?”
穆翊的陌刀乍然劈碎岩块:“阉货找死!”
乙弗循却笑出声,如炬眼神划过哥舒衔月脖颈间的银链:“若我说要娶呢?”
洞外风雪骤急,盖住了众人骤然急促的呼吸。
【丁】
周令齐的佩剑终于折断,他踉跄着扶住城墙,染血的手指在墙砖上焦急地颤抖着,昔日批注经文的字迹竟透出杀伐之气:“传令!举狼烟,开瓮城!”
当北奚先锋冲入城门时,埋伏在箭楼的老兵们突然痛哭失声。三百架弩机上绑着的,竟是他们被掳妻儿的血衣。周令齐的白袍在烽烟中飒飒作响,他想起初为幕僚的当夜,乙弗循说:“最锋利的剑,要铸在人心最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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