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咽下喉间翻涌的血腥气,指尖抚过琉璃铃铛的裂痕。
鼎内翻涌的声浪将嫁衣残片卷成赤蝶,每一片都映着萧砚燃魂时的眉眼——他把自己烧成灰烬,也要为我劈开这座困了九百歌姬的囚笼。
"以情为刃,以血为谱。"我将裂开的铃铛抵在齿间,七窍玲珑音裹着血沫撞向青铜鼎壁。
那些嵌在骨缝里的喉骨突然震颤起来,九百道泣音竟自发编织成我从未听过的曲调。
谷主银白的长发在声波中寸寸断裂:"孽障!
你怎敢......"他十指疯狂拨动虚空中的声纹琴弦,可本该操控我声带的咒术,此刻却像细雪落入沸水般消融在我的血焰里。
我突然尝到萧砚残魂的味道——是那年合衾酒里混着铁锈味的甜。
染血的声浪突然具象成赤金锁链,顺着谷主脚踝攀上他浮着咒印的咽喉。
那些锁链上开满并蒂莲的纹路,分明是逆鳞锁吞噬了天罚后重生的模样。
"原来你怕的是这个。"我赤足踏上翻涌的声波,嫁衣下摆垂落的琉璃坠子叮咚作响。
九百喉骨应和着我的足音,在鼎壁上拼出半阙残谱。
当最后一个音阶浮现时,谷主喉间突然爆出蛛网般的蓝光。
他捂住脖颈踉跄后退的模样,竟与当年跪在雪地里咳血的萧砚重叠了。
"不可能......本座才是天籁鼎的......"谷主癫狂的嘶吼突然扭曲成少女清音。
我瞳孔骤缩,那分明是我十三岁被拔去第一片喉骨时的哭喊!
青铜鼎突然翻转,鼎底沉淀了百年的声波淤泥裹住我的脚踝。
无数苍白手臂从淤泥里伸出,每一只手腕都系着褪色的红绳。
当她们抓住我脚踝的瞬间,我腕间的逆鳞锁突然发出清越龙吟。
"别听眼睛看到的。"萧砚的声音混在龙吟里,残魂化作的萤火落在我颤抖的睫毛上,"听她们咽喉里凝固的最后一个音。"
我强迫自己停止挣扎,任由那些手骨爬上腰肢。
当第一根指尖触到心口裂痕时,七百种不同频率的悲鸣突然在胸腔炸开。
那些散落的喉骨记忆里,竟都蜷缩着个怀抱青铜小鼎的少女——每个少女眉心,都浮着与谷主如出一辙的蓝光咒印。
"傀儡术反噬......"我猛地攥住快要坠落的琉璃铃铛,齿间溢出的血珠滴在最近的那块喉骨上。
骨片表面浮动的咒文突然活过来,顺着血珠爬进我眼底。
剧痛中,我看到三百年前的雨夜。
七岁的谷主蜷缩在鼎底,喉咙被钉入幽蓝骨钉。
穿玄色祭袍的女人捏着他的喉骨轻笑:"好孩子,等你吞够九百个七窍玲珑音,就能取代我成为新鼎了。"
现实与幻境重叠的刹那,谷主布满蓝光的咽喉突然裂开道缝隙。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探入那道缝隙,指尖触到了冰冷坚硬的——青铜鼎沿。
"原来你也是鼎中雀。"我忽然笑出了眼泪,腕间逆鳞锁应声而碎。
无数赤金碎片在空中重组成萧砚虚影,他残破的掌心正托着盏琉璃灯,灯芯燃着取自我们合衾酒的两簇魂火。
谷主发出非人的尖啸,整个身躯开始坍缩成团跃动的蓝光。
当那蓝光想要逃向鼎口时,九百喉骨突然齐声高歌。
那些被吞噬的歌姬残魂从淤泥中升起,化作漫天星子坠入我的七窍玲珑音。
"该醒了。"萧砚的虚影突然从背后拥住我,他冰凉的下巴抵在我染血的发旋,"听听真正的天籁之音吧,阿玳。"
我低头看向掌心,琉璃铃铛的裂痕里正渗出幽蓝血珠。
当血珠坠入声波浪潮的瞬间,鼎底淤泥深处突然传来清脆的铃音——那是我五岁躲进废弃琴房时,从地板下挖出来的青铜小铃铛。
记忆如惊雷劈开灵台迷雾。
滂沱大雨里,浑身是血的少年跌进我怀里。
他喉间插着半截蓝骨钉,却拼命把染血的青铜铃铛塞给我:"快逃......带着我的魂契......"
我跪坐在青铜鼎底,掌心托着那枚染血的青铜铃铛。
鼎内淤泥凝结成霜,萧砚的萤火残魂在霜花里明明灭灭。
当记忆里少年的面容与眼前萤火重叠时,腕间逆鳞锁碎片突然发出灼痛。
"三百年前..."我摩挲着铃铛表面的裂纹,那些蜿蜒的纹路竟与谷主咽喉处的蓝光咒印完全吻合。
冰霜突然顺着我的指尖蔓延,将满地喉骨冻成剔透的琉璃柱。
夜风裹着碎冰撞向鼎壁,本该沉寂的天籁鼎突然震颤起来。
七百根琉璃柱映出诡谲光影,每道光影里都站着个怀抱青铜鼎的少女。
她们脖颈处蠕动的蓝光刺得我双目生疼,耳畔突然响起萧砚魂火将熄时的叮咛。
"阿玳,看鼎底!"
我扑到正在融化的冰霜上,瞳孔骤缩——霜层下竟浮出密密麻麻的血色咒文,每个字迹都在模仿我的七窍玲珑音。
指尖触到咒文的刹那,琉璃柱接连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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