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刺激着明远的鼻腔。他坐在苏晴病床边的硬塑料椅上,笔记本电脑搁在膝头,屏幕上是张成刚发来的公司股权重组方案。那些冰冷的百分比数字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他的股份从35%被稀释到15%,理由是"长期缺席公司核心业务"。
"还没处理完吗?"苏晴轻声问。手术安排在明天上午,此刻她正半靠在床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病号服的衣角。
明远迅速合上电脑。"没什么要紧的。"他强迫自己微笑,"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粥?"
苏晴摇摇头,目光落在他紧握的拳头上。"公司出问题了?"
"张成在搞小动作。"明远叹了口气,"趁我不在,想把我边缘化。"
苏晴伸手覆上他的手背。"你应该回去处理。这里有我妈在。"
"不行。"明远斩钉截铁地说,"我说过会陪你手术。"他想起今早岳母那充满怀疑的眼神——"这次你该不会又找借口溜去工作吧?"
苏晴沉默了一会儿。"明远,我不想成为你后悔的理由。"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进明远心里。他记得三年前小满高烧住院,他因为一个重要客户会议而迟到,苏晴也是这样说的——然后整整一周没跟他说话。
"我不会后悔。"他坚定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护士进来做术前检查,明远趁机到走廊透气。窗外是医院的花园,几个病人被家属推着轮椅散步。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公司法律顾问的来电。
"明总监,张总让我通知您,如果您明天上午不参加董事会签字,视为自动放弃优先认购权。"律师公事公办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同情。
明远握紧手机。"明天上午我妻子手术。"
"我理解,但公司章程规定..."
"去他妈的规定!"明远突然爆发,引得走廊里几个家属侧目而视。他压低声音,"告诉张成,别把事情做绝。"
挂断电话,明远额头抵在冰冷的窗玻璃上。三年来第一次,他感到如此无力。曾经,一个电话、一杯咖啡的功夫他就能解决最复杂的建筑难题。现在,他却无法同时出现在手术室和董事会上。
回到病房,苏晴已经睡着了,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明远轻手轻脚地收拾好电脑,准备回家拿些换洗衣物。临走前,他在苏晴额头上留下一个轻吻,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不再是家里常用的那款,而是医院提供的廉价产品。这个认知莫名让他心酸。
电梯门刚要关上,一只手突然伸进来拦住。明远抬头,对上岳母严肃的面容。
"要走了?"老太太语气尖锐。
"只是回家拿些东西。"明远按下一楼按钮,"小满还好吗?"
"睡下了。"岳母双臂交叠,"李老师打电话来,说小满今天的作文写的是《我的爸爸》,全班都哭了。"
明远喉头发紧。"她写了什么?"
"'我的爸爸终于回家了。他记得我不吃蛋黄,记得妈妈喜欢的花,记得我的泰迪熊叫嘟嘟。他不再只是电话里的声音...'"岳母的声音突然哽咽,"明远,你知道这三年小满画里的你是什么样子吗?永远是一个背影,或者一张模糊的脸。"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明远站在那里,双腿像灌了铅。
"明天手术几点?"岳母问。
"上午九点。"
"你会来的,对吧?"那双与苏晴相似的眼睛直视着他,"不管发生什么。"
明远直视回去。"我一定在。"
夜色已深,明远推开家门,屋内静悄悄的。岳母留了张字条说带小满先睡了。他轻手轻脚走进卧室,从衣柜深处找出那个尘封已久的文件盒——公司原始股权证明和合伙协议。
客厅里,他泡了杯咖啡,开始逐页查阅文件。随着阅读深入,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张成精心设计的条款几乎把他逼到死角:要么明天亲自出席董事会维持股份,要么眼睁睁看着多年心血付诸东流。
手机亮起,是一条新闻推送:"知名设计公司星辰创意或将迎来重大股权变更,创始人明远疑似退居二线..."配图是张成在某个酒会上志得意满的笑脸。
明远冷笑一声,正准备关闭手机,另一条消息跳出来——"未来家居"设计大赛初审通过通知。他点开邮件,自己的"家庭共生住宅"入围了决赛,评委会的评价是:"颠覆性的设计理念,将人文关怀与建筑美学完美融合。"
两种截然不同的未来在他眼前展开。一边是张成提供的金光大道——回归公司,接手新加坡项目,重拾昔日荣光;另一边却模糊不清,只有那个温暖却不确定的可能性——一个真正属于家庭的生活。
卧室门吱呀一声开了,小满揉着眼睛站在门口。"爸爸?"
明远赶紧放下文件。"怎么醒了,宝贝?"
"我梦见妈妈不见了。"小满的声音带着哭腔,怀里紧紧搂着那只旧泰迪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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