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走廊里游荡,我握着病历夹的手微微发颤。三号病区72床的金属铭牌在惨白灯光下泛着青灰,像块墓碑。这是我来市一院血液科报道的第七天,也是第三次目睹72床的病人突然呕血。
"小林医生!"护士长扯着嗓子冲进办公室时,我正在核对18床的化疗剂量。她胸前的护士表链缠着串褪色的桃木珠,随着剧烈喘息发出细碎碰撞声,"72床又喷血了,主任在手术室!"
抢救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响刺破深夜的寂静。我冲进病房时,监护仪的红光正疯狂跳动。27岁的急性髓系白血病患者蜷缩成虾米状,暗红血块从指缝间不断涌出,在雪白被单上绽开妖异的曼陀罗。
"凝血酶原时间正常,血小板刚输过..."我机械地重复着医嘱,看着鲜红液体顺着胃管倒流。实习生举着吸引器的手在发抖,那些本该奏效的止血药仿佛集体失了效。凌晨三点四十七分,心电监护拉出笔直的绿线。
护士长默默扯下床尾的编号牌,用酒精棉反复擦拭。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三天前那个肺癌晚期的老人,放射性肺炎引发的剧咳在转出72床后莫名平息;还有上周骨髓抑制的四期淋巴瘤患者,明明化疗方案与21床完全相同。
"要不去档案室看看?"午休时规培生小张凑过来,热气喷在我耳畔,"听说二十年前这里改建过,原先是..."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呼叫铃掐断。我们同时望向走廊尽头紧闭的72号病房,那里已经空置了三天。
我在尘封的档案柜深处翻到了泛黄的记录本。1998年7月12日,72床首次出现在交接班记录中——肝硬化患者术后大出血死亡。往后每页都像被诅咒般重复着相似字眼:"止血失败抢救无效"。最新的墨迹还带着潮气,记录着半小时前32岁女性的异常子宫出血。
"小林!"主任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白大褂下摆沾着星点血迹,"把72床的化疗病人转到16床去。"他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我手中的档案,喉结重重滚动:"二十年前我值第一个夜班,眼睁睁看着脾破裂的患者在72床流干了血。"
肾内科的王医生在职工食堂拦住我时,我正盯着番茄炒蛋里凝结的血块出神。"我们科20床最近空着?"他压低声音,"上周有个膜性肾病的教授,所有治疗都像打在棉花上。今早给他换到19床,尿蛋白突然降了三个加号。"
夜幕降临时我带着手电筒潜回病区。72床的金属支架在月光下泛着冷蓝,我摩挲着床栏内侧的划痕,突然摸到几道凹凸的刻痕。借着手电筒的微光,褪色的暗红纹路逐渐清晰——是道教的镇煞符,旁边刻着模糊的"1997.3"。
住院总值班室的电话在凌晨两点炸响。"72床新收了个咳血病人!"听筒里护士的声音带着哭腔,"明明安排的是38床,不知怎么就被收进72了!"我冲出门时撞翻了病历车,纸页雪花般飘落,每一张都写着该死的72。
纤支镜探入患者气管的瞬间,我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本该清晰的出血点像蒙着层血雾,吸引器管口不断涌出粉红泡沫。更诡异的是监护仪显示的血氧饱和度在诡异地回升,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和我们争夺生命。
"让开!"沙哑的呵斥声炸响在身后。护士长攥着那串桃木珠闯进来,珠子不知何时已全部崩断。她将染血的珠子撒在病床四周,用我听不懂的方言厉声呵骂。监测仪警报声突然减弱,患者喉间传来清晰的"咯"一声,大股黑血喷溅在桃木珠上。
次晨交班时,72床的编号牌不见了。主任在晨会上宣布病区将重新装修,而我知道那些刻着符咒的旧床架会被悄悄运走。护士长请假去了城郊的寺庙,她工位抽屉里躺着本翻烂的《地藏菩萨本愿经》,书页间夹着张1997年的旧报纸——"市立医院旧址施工意外,三名工人坠亡"。
我在医疗垃圾处理站找到了那张锈迹斑斑的病床。晨雾中,隐约可见床架内侧用朱砂新描了道符咒。焚烧炉腾起的黑烟里,似乎传来无数人的叹息。转身时,我看见后勤主任正将同样的符咒贴往肾内科20床的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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