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绣坊后堂的雕花窗棂外,墨色的天空压着铅云。我蜷在紫檀木椅上,指尖摩挲着案头的鎏金暖炉,看苏婉柔推门而入时,肩头落着几点冷雨。她今日穿了件鸦青色披风,领口处洇着水痕,发间的螺子黛被雨水晕开,在鬓角画出一道淡青的痕。
"姐姐久等了。"她解下披风挂在衣架上,露出里面的月白中衣,领口处露出半寸肌肤,在烛火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案上的烛台突然爆了个灯花,将她眼下的阴影照得格外分明——那是连续几夜未眠的痕迹。
苏婉柔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轻轻推到我面前。帕面上的墨兰开得正盛,花瓣边缘用金线勾勒,在烛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她的指尖停在花心处,指甲修剪得极整齐,却在指腹处有层薄茧,那是常年握针的痕迹:"今日七王府开了库房,我亲眼看见慕容缜的贴身侍卫抱出十二箱琉璃盏。"
我指尖抚过兰花的纹路,在第三片花瓣处顿住——那里的针脚比别处密了三分,形成一道极细的横线,正是我们约定的"紧急"暗号。可当目光扫过帕角时,心跳陡然加快:三枚银线绣成的露珠,看似随意点缀,却在经纬间组成了"阱"字的变体。
"妹妹的绣工越发精湛了。"我将帕子翻面,背面的叶脉用暗线绣着北斗七星的图案,那是绣娘团专用的密语坐标,"只是这牡丹的针法......"指尖划过帕角的银线,"不如上次用的回旋针利落。"
苏婉柔正在倒茶的手猛地一抖,青瓷茶壶发出细微的磕碰声。她垂眸望着杯中涟漪,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近日总有些心不在焉,姐姐教训的是。"热气蒸腾中,我分明看见她后颈处有道淡红的痕,像是被细铁链勒出的印子,边缘还带着新鲜的血痂。
窗外突然传来"扑棱棱"的声响,一只乌鸦撞在窗纸上,留下个湿漉漉的爪印。苏婉柔猛地转头,发间玉簪轻晃,露出耳后一块淤青。我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触到一片冰凉:"婉柔,你的手怎么这样凉?可是着了风寒?"
她想要抽回手,却被我轻轻按住。袖口滑落半寸,露出腕间一圈淡紫色的淤痕,形状竟与地牢里的铁链别无二致。苏婉柔眼底闪过惊慌,却很快被笑意掩盖:"方才走得急,不小心撞在廊柱上了。姐姐放心,我......"
"够了。"我松开手,从抽屉里取出一匣金疮药,"明日让小桃给你送去。"指尖掠过她后颈的红痕,触感粗糙如砂纸,"七王府的夜,怕是比这绣坊的寒冬还要冷上几分。"
她身子猛地一颤,手中茶盏"当啷"落地,碎成几片。烛火在她瞳孔里晃出细碎的光,像是暴雨前湖面的涟漪。我弯腰捡起碎片,余光瞥见她袖中滑落的半幅帕角——那上面的牡丹花瓣,用的是只有绣娘团叛徒才会用的直针绣法,可花蕊处的缠枝纹,却暗藏着"救我"的摩斯密码。
第二日酉时,我以探望七王爷为由踏入七王府。暮色浸透了九曲桥的汉白玉栏杆,湖面上浮着残败的荷叶,像极了地牢里慕容缜那张苍白的脸。行至花园时,忽听得假山后传来压低的争吵声,混着秋风卷动枯叶的沙沙声。
"都拖了半个月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动手?"是七王府侍卫统领的声音,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粗哑,"王爷说了,再拿不到定王府的兵符密信,就把你......"
"我已经在想办法了!"苏婉柔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在尾音处有刻意的颤抖,"可江晚吟防范太严,连书房的钥匙都从不离身......"
我攥紧腰间的双鱼玉佩,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玉佩是母亲临终所赠,双鱼交颈处暗藏机关,此刻正硌得掌心发疼。躲在假山后的阴影里,透过石缝望去,苏婉柔正背对着我,肩膀微微发抖,而对面的黑衣侍卫手中,正握着一条细铁链,链尾的铜铃上刻着七王府的纹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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