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深冬,连空气都冻成了冰碴子。卯时三刻,太庙的朱漆大门在风雪中吱呀开启,门环上的铜铃被北风扯着嗓子摇晃,发出碎玉般的清响。我扶着腰间的鎏金暖炉,任玄色披风在身后泼墨般铺开,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惊起檐角几只缩成一团的寒鸦。
"娘娘且慢,台阶滑。"侍女青禾伸手要扶我,却被我轻轻摇头回绝。隆起的小腹在狐裘下若隐若现,这是三个月前慕容煜在承明殿对我说"阿楚,我们要有孩子了"时,眼里盛着的星河。此刻却像揣着块烧红的炭,灼得人心慌。
十七名金甲侍卫分列两排,手中的鎏金瓜锤在雪光中泛着冷光。慕容苍被铁链锁着拖上台阶时,明黄的龙袍已褪成污黄色,下摆结着冰棱子,每走一步都在汉白玉上拖出暗红的血痕——那是昨夜在天牢里,他为了撞柱自尽撞破的额角。
"放开本王!"他突然暴喝,声音像破了洞的铜锣,"你们这群反贼!信不信本王一声令下,御林军就——"
"御林军?"我轻笑一声,指尖抚过耳坠上的东珠,那是母亲当年陪嫁的首饰,"今早辰时,新上任的御林军统领已经在太和殿外候着了。慕容苍,你以为你的爪牙还能撑到午时三刻?"
他猛地抬头,额前乱发下的眼睛瞪得通红,像极了七年前那个雪夜,他站在江府火海里的模样。那时他穿着簇新的藏青锦袍,袖口绣着金线蟒纹,手里握着染血的长剑,脚边是我家老管家的尸体,脑浆混着雪水在他靴底冻成冰坨。
"江晚吟,你别得意!"他被侍卫踹得跪倒在地,膝盖磕在台阶上发出"砰"的闷响,"当年你母亲跪在我脚下求饶的样子,可比你现在好看多了——"
"住口!"我袖中暗藏的银针几乎要破袖而出,却在触及小腹时猛地顿住。深吸一口气,从侍女手中接过鎏金托盘,盘中的羊脂玉碗里盛着半碗朱砂,混着三滴露水,在晨光中像凝固的血。
太庙的门"轰"地敞开,白幡在穿堂风里猎猎作响。灵堂中央,江氏满门七十二口的灵牌整齐排列,最上方的黑漆匾额上,"江氏列祖列宗之灵位"几个大字被擦得发亮,却在边缘留着道焦痕——那是七年前那场大火留下的印记。
"带上来。"我话音未落,四名壮汉已将一个檀木箱子抬到灵牌前。开箱的瞬间,满室倒抽冷气——里面是十二具白骨,最小的那具只有孩童手臂长短,腕骨上还戴着个银镯子,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
"这是我江家未满三岁的侄儿。"我指着那具小骨头,声音平静得可怕,"慕容苍,你当年灭门时,连襁褓里的孩子都没放过。"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我示意侍卫解开他的右手,露出掌心那个朱砂痣——那是当年他为了冒充江家义子,特意用艾草汁点的假痣。银针在烛火上转过三圈,针尖泛起幽蓝,那是沾了鹤顶红的迹象。
"你要做什么?!"慕容苍终于慌了,身体向后缩去,却被侍卫死死按住。我攥住他的手腕,触感 bony 如柴,哪还有半分当年那个暴虐王爷的模样。
"七年前的今日,母亲把我塞进地窖,自己挡在门口。"银针刺破皮肤的瞬间,我闻到了铁锈味混着龙涎香,"她的血透过木板缝滴在我手背上,温热的,像阳春三月的温泉水。可等我爬出来时,她的血已经冻成了冰,指甲缝里还嵌着你的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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