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觅星的身影从我头顶一晃而过，他的鳞片依旧是珍珠母色，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的虹光
他轻巧地落在面馆的招牌上，龙尾卷着锈蚀的铁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终于还是要关门大吉吗？"
他的声音很轻，尾音带着鳞片碰撞般的清脆回响
我的爪子搭在玻璃门的锁扣上，银蓝鳞片映出店内熟悉的陈设——程昭最爱的辣椒罐还摆在柜台显眼处，苏晓常坐的角落座位下留着几道爪痕，那是她紧张时无意识刻下的
门把手上，林觅星的冰晶鳞片融化后又冻结的痕迹形成一朵小小的霜花
"这几个月啊"
我转动钥匙，机械锁芯发出沉闷的咔哒声
"从人类科技时代到龙化之后，没想到最后是被一颗星星砸倒闭的"
林觅星的尾巴尖轻轻敲击招牌，冰晶簌簌落下
"记得你刚接手时说过，这面馆要开到太阳熄灭那天"
"现在看来..."
我望着玻璃上反射出的暗红色天空
"太阳可能会比我们预想的更早熄灭"
街对面传来玻璃破碎的声响
一群幼龙正在洗劫关闭的糖果店，他们稚嫩的喉咙还不会喷火，就用爪子砸开橱窗
最小的那只突然抬头，琥珀色的竖瞳与我四目相对，嘴里还叼着半块巧克力
林觅星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冰晶在他爪尖凝结成微型望远镜
"第三代的鳞片已经开始退化"
他轻声道
"昨天出生的幼龙...连最基本的生物电场都消失了"
我摸出围裙口袋里最后一块老面酵头，它在我的鳞片作用下微微发热
这是从人类时代传下来的秘方，经历过冬天，熬过了龙化变异，却在星际尺度的灾难前走到了尽头
"要带走什么吗？"
林觅星从招牌跃下，珍珠母色的鳞片擦过我的肩膀
我摇摇头，爪尖划过门上的营业牌
牌子翻动的瞬间，玻璃映出我们并肩而立的身影——他的冰晶在暮色中闪烁如星屑，我的鳞片泛着微弱的蓝光
"走吧"
我最后看了眼面馆里浮动的尘埃
"程昭说在废弃天文台发现了点东西"
转身时，我的尾巴不小心扫倒了门边的盆栽
龟裂的陶土盆里，一株变异辣椒静静枯萎——那是程昭用鳞片培育的品种，曾经能辣得让成年龙喷火
林觅星弯腰拾起一粒种子，冰晶将它封存在六边形的透明牢笼中
"保险起见"
他把它抛向空中又接住，"万一..."
我们没有说完那个"万一"
头顶，黯星的光芒穿透云层，给整条街道覆上血色的薄纱
远处传来地核能量网络过载的嗡鸣，像是这个星球最后的哀歌
而面馆的玻璃门上，营业牌还在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执拗的声响
街上的风又刮起来了
自从黯星出现后，气候就变得古怪
风里裹着细碎的沙砾，撞在鳞片上发出细密的噼啪声，像是某种催促
远处的广告牌早已熄灭，只剩下半截铁架在风中摇晃，发出空洞的呻吟
我们沿着废弃的街道往前走，林觅星的冰晶在风里划出细小的轨迹，又很快被吹散
他的鳞片在昏暗中依然泛着微光，像是最后一点不肯熄灭的星火
街角的自动贩卖机倒在地上，玻璃碎裂，里面的饮料早就被抢空
一只幼龙蜷缩在阴影里，鳞片黯淡无光，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呜咽
它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又很快低下头，爪子紧紧抱着半瓶过期的能量饮料——那东西现在连最弱的幼龙都刺激不出半点火花
林觅星停下脚步，冰晶在他爪尖凝结成一块小小的糖，轻轻滚到幼龙面前
幼龙迟疑了一下，伸出爪子抓住，塞进嘴里，然后愣住——它已经尝不出甜味了
"第三代的味觉退化比预想的快"
林觅星低声说，声音几乎被风声吞没
我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向天空
黯星的红光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整座城市
曾经繁华的街道，现在只剩下被风卷起的废纸、破碎的鳞片，和偶尔闪过的影子——那些不愿放弃的龙，还在徒劳地寻找出路
远处，一栋高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黯星的光，像是一颗巨大的、冰冷的眼睛，注视着这座垂死的城市
"走吧"
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程昭还在等我们"
林觅星点点头，冰晶在他身后留下一串细小的脚印，很快又被风沙掩埋
“你啊，也别想太多，那只是一颗地质行星，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撞上来，咱们都会东一块西一块的”
林觅星的冰晶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珍珠母色的鳞片在暮色中忽明忽暗
他歪着头看我，嘴角咧开一个熟悉的弧度，尖锐的龙牙闪着寒光
"东一块西一块？"
他的尾巴轻轻拍打地面，冰晶随之跳跃
"我打赌我的脑袋会落在面馆的汤锅里——那锅老汤熬了三百年，总算能加点新鲜料了"
我听着他的话居然还笑出了声
我们踩着破碎的玻璃前行，每一步都让鳞片缝隙里积攒的沙砾簌簌落下
拐角处，一具龙化雕像拦腰折断，上半身栽在喷泉池里，石雕的爪子还保持着捧水的姿势
"说真的"
林觅星突然跃上雕像残骸，冰晶在爪尖聚集成微型星图
"如果非要选个死法，被行星撞碎可比老年鳞片退化浪漫多了"
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又一座能源站过载了
火光映红了他半边脸庞，冰晶折射出细碎的红光，像是落了一脸血珠
"记得大学时那个总说世界末日的教授吗？"
我踢开挡路的金属板，银蓝鳞片擦出零星火花
"现在他的预言课该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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