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王安卉一直沉默着,到家后也是径直回了卧室,连外套都没脱就坐在床沿,盯着自己缠满绷带的右手发呆。
唐修竹猜测她大概率是累了,正想帮她换身睡衣,好让她躺在床上休息,却被她抬手挡下了自己想要给她解扣子的动作。
“我自己来。”
她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便自顾自单手解着纽扣,动作别扭又缓慢,却透着一股不愿让人插手的倔强劲儿。
她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这个平时特别简单的动作,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却变得异常艰难——左手不习惯这种精细操作,纽扣在指缝间滑来滑去,第一颗就花了十几秒钟。
随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唐修竹半蹲在她面前,安静地看着这场笨拙的独自抗争。
他没有出声指导,也没有强行帮忙,只是保持着这个略显辛苦的姿势,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终于,王安卉把最后一颗纽扣解开,却没了下一步的动作。她微微弓着背,双手无力又疲惫地垂在身体两侧,衬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
现在的她在唐修竹眼中,像是一个消耗了大部分电量只能进入待机程序的小机器人,眼中只剩下微弱的光。
她盯着地板某处虚无的点,呼吸轻得几乎察觉不到,连指尖都透着倦意。
“卉卉?”唐修竹轻声唤了一句。
王安卉迟缓地眨了眨眼,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她没有抬头,开口时声音很轻:“我想睡一会儿,你回公司吧……”
“这么敞着会着凉,我先帮你换好衣服。”
说罢,他便站了起来,抖开了堆叠在床尾处的睡衣,想像往常一样帮她更衣。
王安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她伸出左手一把扯过他手上的那块布料,语气比方才还要强硬:“我自己可以!”
唐修竹那么大的块头竟被她推了个踉跄,只见女孩抓着自己的衣服便往浴室里冲,他刚想追上去,就听见“咔哒”一声,她在里面把门给锁了。
他有些茫然地来到浴室门前,抬起的手悬在半空,最终缓缓落下。
隔着磨砂玻璃,他能看到王安卉模糊的身影正抵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卉卉……”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浴室里传来压抑的抽泣声,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在舔舐伤口,听得唐修竹只觉得胸口一阵发紧。
“乖宝,让我进去好不好?”他贴着门板低声问。
“不要……”王安卉的声音带着鼻音,却又异常坚决,“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走是不可能走的,要是他这时候走了,那大概率也进不了家门了。
唐修竹故意听不懂她的话,也学着她的样子靠在玻璃门板上,直接在冰凉的地板上坐了下来。
“那我在这等你。”他说,“直到你愿意开门为止。”
“你没必要这样……”她的声音闷闷的,像是把脸埋在了膝盖里。
“我知道,我就是想这么做而已。”唐修竹仰头靠在门上,闭上眼睛,“就像你想一个人待着一样,我也想在这里陪着你。”
浴室里突然安静下来,片刻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
他能想象到某只伤心小猫正慌乱地擦着眼泪,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过了许久,王安卉的声音才再次透过门板传到唐修竹的耳边:“……地上凉。”
唐修竹嘴角微微上扬:“嗯,是挺凉的。”
又是一阵沉默。
唐修竹现在倒是不怎么担心了,他就这么耐心地等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像是进行什么倒计时一般。
-
浴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是轻轻的脚步声。
唐修竹的心跳突然加快,他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直到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
门开了一条缝,王安卉红肿的眼睛出现在缝隙中。她身上的衣服歪歪扭扭的,明显是单手艰难穿上的;头发也有些凌乱,缠着绷带的右手垂在身侧,手指微微蜷起。
唐修竹缓缓站起身,没有贸然推门而入,只是稍稍歪了歪脑袋一边直视她的眼睛,同时伸出手做邀请状:“要抱抱吗?”
王安卉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眼泪又涌了出来。她向前一步,整个人扑进唐修竹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前。
“对不起。”她闷声道歉,“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
唐修竹稳稳地接住她,手臂环住她单薄的肩膀:“没关系,我没有生气,也不介意你对我宣泄情绪。”
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后背,能感觉到她凸起的脊椎骨,“这段时间你深受病痛的折磨,我即便做得再多也不能替你分担丝毫痛苦。我知道你不开心,在不伤害自己的前提下,你可以以任何方式宣泄自己的情绪。”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把翻涌的情绪渐渐压了下去:“但是不要把我锁在外面,看不见你我只会更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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