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哐当!”
难民队伍中,一辆本就摇摇欲坠、装载着所剩无几口粮的板车不堪重负,车轴应声断裂。
整个车斗连同上面堆积如山的粮食口袋猛地向一侧倾倒。
一个约莫七八岁、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小女孩恰好在车旁,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掉了半边的窝窝头。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立当场,小脸煞白,眼看就要被那沉重的车斗和如小山般的粮食袋压在下面。
“囡囡!”一声凄厉的哭喊从人群中传来,是一个妇人的声音。
“小心!”那道清莲般的身影也同时发出一声清脆的惊呼,带着十万火急的关切。
话音未落,土坡后一道身影比声音更快,如同一阵贴地疾风刮过。
凌云甚至都没怎么看清具体状况,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脚下一点,身形便如鬼魅般出现在那倾倒的粮车旁。
他伸出左手,在那沉甸甸的车斗即将砸中女孩头顶的千钧一发之际,轻飘飘地一托。
那至少数百斤重的粮车,连同上面堆得冒尖的粮食,就这么被他单手稳稳地托住了,纹丝不动。
周围的难民,包括那几个嘶吼着试图冲过来帮忙的壮年汉子,全都像是被点了穴道,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圆。
小女孩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愣了几秒,随即“哇”的一声石破天惊地哭了出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哎,我说,”凌云还有闲心伸出右手,在那吱呀作响的车斗上拍了拍,点评了一句,语气轻松得像是自家后院的栅栏坏了,“这车质量不行啊,偷工减料了属于是。哪个缺德作坊造的?”
“是你?”那道清脆女声的主人已快步走了过来,声音里带着七分惊讶,三分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凌云扭头,一张算得上熟悉的脸孔映入眼帘。
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清逸与沉静,不是白芷,还能是谁?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穿着朴素、背着药箱的年轻男女,神色间带着同样的疲惫与专注,想来是她的同门。
白芷的视线在凌云那只看似随意却稳如泰山托举着粮车的手臂上停留了片刻,眸中异彩一闪而逝,随后迅速扫过他身后同样狼狈不堪的萧逸、面色苍白的周楹,以及那几个眼神空洞、风尘仆仆的归影村幸存者。
他们的衣衫破烂不堪,尤其是凌云,只有几块破布条倔强地挂在身上,随风飘荡。
“你们……这是遇到了什么事?”白芷开口,声音温婉却带着一丝凝重。
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周楹脸色和孩子们虚弱的状态吸引,职业的本能让她立刻皱起了眉头。
此刻的白芷,正带着几名医家弟子在此地救助因骁、沧两国边境冲突而流离失所的难民。
这片三不管地带,涌入了太多无家可归的人,伤患众多,瘟疫也开始有抬头的迹象。
他们人手本就严重不足,药物更是捉襟见肘,几乎是连轴转,忙得脚不沾地。
凌云松开手,那粮车“咚”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震起一片呛人的尘土。
几个反应过来的难民七手八脚地冲上去扶正车子,捡拾散落的粮食,看向凌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感激。
“还能有什么事,”凌云耸了耸肩,摊开双手,一副“今天天气哈哈哈”的轻松模样,仿佛刚才单手托车的人不是他,“家没了,还被人追杀呗。”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眼睛亮了亮:“话说,白芷妹子,你们这儿管饭不?最好有肉,大块的!再来点干净的水,茶也行,我不挑。”
白芷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快步走到周楹和孩子们身边,蹲下身子,开始仔细为他们检查身体状况,一边检查一边蹙眉:“他们都很虚弱,孩子还有些低热。必须尽快补充水分和食物。”
萧逸上前一步,对着白芷抱拳,神色凝重,沉声将归影村的遭遇简略地说了一遍,隐去了静谧之心的秘密,只强调了影阁的凶残暴行和他们被迫逃亡的经过。
“……影阁手段狠辣,归影村上下,除我等几人侥幸逃脱,已尽数……”他说到此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
白芷静静地听着萧逸的叙述,清丽的脸上先是露出悲悯与同情,随即转为对影阁暴行的深深愤慨。
她看着凌云这一行人,尤其是那几个眼神中还带着惊魂未定神色的孩子和神情麻木的村民,再联想到影阁那如附骨之蛆般阴魂不散的行事风格,心中已有了计较。
收留这些人,无疑会将影阁那群疯狗的注意力引向师门,给师门带来不可预知的巨大风险。
但医者仁心,让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在绝境中挣扎而坐视不理?
更何况,凌云这个人……他身上那种完全不合常理的强悍体魄,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充满了未解之谜的医学宝库,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这种对未知的好奇心与探究欲,几乎压倒了她对潜在风险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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