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陆总眼底的温柔让她突然相信,妈妈一定也有双这样清亮的眼睛,在某个暴雨夜,抱着她穿过枪林弹雨。
“到了。”陆总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3号仓库的铁门半开着,门缝里漏出股腐臭味,像是死了很久的老鼠。
沈扶黎刚迈出一步,裤脚就被什么勾住——是截生锈的钢筋,尖端还挂着片蓝色布料,和记者今早穿的衬衫颜色一模一样。
“他们来过。”她蹲下身,布料上有块暗褐色的痕迹,凑近闻是铁锈混着血的腥气,“可能受伤了。”
陆总摸出钢笔,笔帽旋开是微型手电。
光束扫过地面,水泥地上有拖拽的痕迹,从仓库门口一直延伸到装卸台下方。
“两个人。”他说,“一个体重约七十公斤,另一个……”光束停在串小巧的鞋印上,“是女性,穿36码的鞋。”
沈扶黎的心脏猛地一跳。
记者团队里有个刚毕业的实习生,小姑娘总穿着粉色运动鞋,鞋码正是36。
她顺着拖拽痕迹跑向装卸台,金属支架上挂着半截耳机线,是小姑娘总戴的骨传导耳机。
“扶黎!”陆总突然低喝。
她转身的瞬间,仓库里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躲进装卸台的阴影里。
沈扶黎摸到靴筒里的折叠刀,刀柄上的丝线蹭着皮肤,像母亲的手在轻轻安抚。
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两个人,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很沉,像是穿了战术靴。
其中一个人用方言骂骂咧咧:“那小丫头片子嘴硬,再不说就——”
“上头要活的。”另一个声音更低哑,带着金属质感,像是戴了变声器,“尤其是那个女的,沈扶黎。”
沈扶黎的后背贴上冰凉的金属支架。
她想起方才林修说的“他们要的是你”,想起裴玄澈电话里压抑的担忧,想起短信里“放弃抵抗”的威胁。
此刻,所有线索在她脑子里串成一根线,线头系着某个她不愿相信的答案——
“砰!”
装卸台另一侧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
两个男人的脚步声猛地转向,变声器男吼了句“谁在那”,接着是跑动声和枪栓拉动的脆响。
“机会。”陆总抓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往仓库后方跑。
他们穿过堆着破棉包的走廊,绕过锈迹斑斑的纺织机,终于在仓库西北角找到扇半掩的小窗。
沈扶黎刚探出头,就看见林修站在对面的废砖堆上,食指抵在唇边。
他的风衣前襟有块湿痕,像是刚擦过血。
“跟我来。”他做了个口型。
陆总先翻出窗户,然后把沈扶黎拉上去。
三人刚躲进砖堆后的灌木丛,就听见仓库里传来惊呼:“人呢!明明听见动静——”
“检查监控!”变声器男的声音拔高,“一定是那两个记者的同伙!”
沈扶黎的手机在这时震动,是裴玄澈发来的消息:“棉纺厂产权一周前转到了‘明远贸易’名下,法人是……”后面跟着个名字,让她的指尖瞬间冰凉。
“扶黎?”陆总轻声唤她。
她抬头看向仓库方向,暮色不知何时漫了上来,废弃的烟囱在夕阳里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根指向他们的黑色手指。
林修突然按住她的肩膀,他的掌心滚烫,带着不属于人类的温度——
“有人来了。”他说。
远处传来犬吠,是德国牧羊犬特有的低沉叫声。
沈扶黎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抓住裴玄澈的消息,指腹重重按在屏幕上,指甲缝里的血珠渗出来,在“林修”两个字上晕开一片红。
陆总已经摸出手机准备报警,林修却突然拽住他的手腕:“没用的。”他的眼睛在暮色里泛着幽光,“他们要的是——”
“嘘。”沈扶黎突然按住两人的嘴。
脚步声停在了砖堆前。
她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混着牧羊犬粗重的喘息。
陆总的手表在暗处发出幽蓝的光,显示时间是18:02——裴玄澈说过,六点半必须发定位。
“汪!”
牧羊犬突然狂吠起来。
沈扶黎感觉有湿热的鼻息喷在脚背上,她攥紧折叠刀,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像根刺破黑暗的银线。
“警察!不许动!”
脚步声乱作一团,牧羊犬的吠叫变成呜咽。
沈扶黎抬头,看见裴玄澈的车从厂门口冲进来,他穿着件黑色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但她一眼就认出他走路时微跛的习惯——那是三年前为救她被车撞的旧伤。
“扶黎!”他的声音带着破音,像根绷断的弦。
沈扶黎刚要起身,林修突然按住她的后颈。
他的指尖有块凸起的茧,和裴玄澈后颈的位置一模一样:“别出声。”他说,“他们还没走。”
警笛声里,沈扶黎听见仓库方向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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