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的运动鞋尖踢到一块凸起的树根,他踉跄半步又稳住身形,背包带在肩头勒出红痕。
裴玄澈能听见沈扶黎急促的呼吸声擦过耳际,她的发尾被夜风吹得扫过他下巴,带着点熟悉的橙花香气——是她惯用的洗发水味道,此刻却像根细针,扎得他后颈发紧。
"到了。"林修突然停住,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
月光漏过树杈,在他脸上割出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蹲下身扒开一丛灌木,露出半扇斑驳的木门,门轴锈得发红,"三年前执行任务时发现的,幽影的人不知道。"
裴玄澈先把沈扶黎推进去,自己跟着猫腰钻进门洞。
小屋比想象中更矮,他直起腰时额头差点撞上天花板。
林修摸出打火机,"咔嗒"一声点亮墙角的油灯,昏黄的光立刻漫开,映出四面霉斑遍布的土墙,和一张缺了条腿的木桌。
"坐。"林修把背包甩在桌上,金属搭扣撞出闷响。
他扯下被汗水浸透的衣领,指节敲了敲电脑包,"资料在里面,趁现在看。"
沈扶黎跪坐在草垫上,指尖刚碰到电脑包拉链就顿住。
她抬头看裴玄澈,他的下颌线在阴影里绷成锋利的刃,眼尾那颗泪痣却软得像团雾。"看。"他蹲下来,掌心覆在她手背上,"我在。"
电脑开机的嗡鸣声里,沈扶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屏幕亮起的瞬间,她倒抽一口冷气——满屏的资金流向图像张蛛网,每条脉络都缠着红标,"裴氏集团旗下三个子公司的海外账户...还有沈氏珠宝去年的慈善基金?"
裴玄澈的指节抵着桌沿,骨节泛白。
他凑近屏幕时,后颈的碎发扫过她耳尖,"这里。"他点在一条最细的分支上,"去年七月,沈氏给山区小学捐的图书馆,拨款是从这个账户走的。"
林修突然俯过身,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清脆的响。
他的影子罩住屏幕,像片压下来的乌云,"不止商界。"他调出另一份文档,照片里的男人穿着剪裁考究的西装,胸前别着某市政协的徽章,"周副市长的儿子在瑞士读商学院,学费是影子的离岸账户付的。"
沈扶黎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她往下翻页,心脏突然漏跳一拍——那张核心成员名单最顶端,赫然印着"陆承川"三个字。"陆总?"她的声音发颤,"我们公司的陆总?"
裴玄澈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上个月在公司顶楼,陆承川拍着他肩膀说"小裴啊,扶黎是公司重点培养对象"时,袖口露出的翡翠玉镯。
那是老辈人才戴的款式,可陆承川不过刚过四十。
"不止是你们公司。"林修扯松领带,露出锁骨处一道两寸长的疤痕,"他是影子在娱乐圈的总负责人。
三年前那起'顶流女星被私生饭跟踪'的新闻,就是他买通狗仔做的局。"
沈扶黎的手指在键盘上发抖。
她想起去年冬天,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在她公寓楼下蹲了三天,最后被保安赶走时,他抬头的瞬间——和陆承川秘书办公室挂的合照里,那个站在陆承川身侧的年轻男人,眉眼一模一样。
"啪嗒。"
油灯的灯芯突然爆响。
沈扶黎猛地抬头,裴玄澈已经按住她的后颈,将她往草垫里按。
林修的动作更快,他抄起桌上的匕首,背贴着土墙滑到门后。
外面的脚步声像片落在水面的碎冰,先是极轻的"沙沙",接着是枯枝断裂的脆响。
沈扶黎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声音,她盯着裴玄澈绷紧的喉结,想起他刚才说"如果走散了"时,尾音里那丝几乎要碎掉的颤。
门闩被轻轻拨动的声音响起时,裴玄澈的手掌覆住了她的嘴。
门缝里漏进一线光,有人影在外面晃了晃。
沈扶黎的指甲掐进他手腕,尝到血腥味——是刚才太用力咬到了唇。
"吱呀——"
门被推开半寸。
林修的匕首尖已经抵住来者咽喉,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顿住。
他收回手,匕首"当啷"掉在地上。
"陆总?"沈扶黎的声音从裴玄澈指缝里漏出来。
陆承川站在门口,西装裤脚沾着草屑,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弯成月牙。
他抬手推了推镜框,月光顺着镜片滑下来,在他脸上割出冷白的光,"小黎,玄澈,怎么躲到这种地方来了?"
裴玄澈的背绷得像张弓。
他挡在沈扶黎身前,看着陆承川从西装内袋摸出个银色烟盒,"我在仓库装了追踪器,"他弹出根烟,却没点,"本来想着年轻人谈恋爱,躲躲狗仔也正常,可你们拿的东西..."他顿了顿,笑意在眼角漾开,"有点超出娱乐新闻的范畴了。"
沈扶黎感觉有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
她想起上个月庆功宴,陆承川端着红酒杯对她说"你是我见过最有灵气的艺人"时,袖口露出的翡翠镯子——和林修资料里,影子高层特有的"身份标识",纹路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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