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笔记,静静地躺在沈清荷的掌心。
封皮是普通的灵木浆纸,边角已被摩挲得微微泛白,却被保存得极为妥帖,看得出主人对它的珍视。
钟许许的目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吸附在那本笔记上。他的呼吸,在这一刻,似乎都停滞了。
他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笔记封皮的一刹那,一股剧烈的刺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贯入他的脑海。
无数破碎的、光怪陆离的画面,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来。
有白衣胜雪的女子,在月下舞剑,剑光清冷如霜;有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捏着雷光闪烁的符笔,对他做着鬼脸;有慵懒的白猫,舔着爪子,金色的瞳孔中映出他的倒影;还有一方白玉平台,云海翻涌,霞光自生……
最后,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一张戴着紫色面具的脸上。那双眼眸里,充满了无奈,不舍,以及深深的期盼。
“师尊……”
一个模糊的称呼,不受控制地从他喉间逸出,轻得几乎听不见。
“长老?”沈清荷见他神情有异,身体微微晃动,不由得关切地问了一句。
这一声呼唤,如同一盆冷水,将钟许许从那混乱的记忆漩涡中惊醒。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比寒冰更冷的漠然。
他接过那本笔记,指尖传来的熟悉触感,让他心头又是一阵没来由的悸动。他强行压下这股情绪,翻开了笔记。
清秀而又带着几分洒脱的字迹,映入眼帘。
“万物有灵,皆循其道。阳生于左,左旋为生;阴起于右,右旋为死……”
“凡沉疴旧疾,其因必繁。如乱军之斗,看似千头万绪,实则必有主帅。寻其‘君’,则纲举目张……”
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一把钥匙,试图开启他脑中那扇被封锁的大门。然而,每当他试图深入探究,那剧烈的头痛便会如期而至,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枷锁,死死地禁锢着他的神魂。
“这笔记,是谁给你的?”他的声音,比方才更加沙哑,也更加冰冷。
沈清荷被他此刻散发出的生人勿近的气息所慑,心中有些不安,但还是如实回答:“是……是晚辈的一位故友。他曾是玉灵峰的弟子,名叫……江伯。”
江伯?听起来是个年级挺大的人。
钟许许在心中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却引不起任何波澜,反而让那份头痛愈发剧烈。
“玉灵峰弟子名录中,也从未有过此人。”
“不可能!”沈清荷下意识地反驳,“他……”
“不过……天下能人诸多,玉灵峰也有玉灵峰的秘密,或许我与他也曾有些许缘分。”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对往事的怅然。
“长老!那位前辈是我的引路老师……若是……前辈与长老有旧识,能否有机会的话,我想与他再见一面?”
沈清荷说完这话,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这个陌生人面前,大胆地提出了这个要求。又不知为何,她心中的一股委屈与酸涩,涌上心头,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看着她这副模样,钟许许的心,没来由地一软。那股陌生的、想要伸手为她拭去泪水的冲动,让他感到一阵烦躁。他别开脸,将那本笔记紧紧攥在手中,仿佛要将那份扰乱他心神的熟悉感,彻底捏碎。
就在殿内气氛僵持到极点之时,一个傲慢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丹心阁长老柳沧,求见药道长老!”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华贵丹师袍,面容阴鸷的中年人,便已带着失魂落魄的柳景,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柳沧,谁准你擅闯药灵殿的?”钟许许的语气中,蕴含着一丝怒意。
柳沧却是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沈清荷,以及钟许许手中的那本笔记,冷笑道:“药道长老息怒。柳某此来,是为我丹心阁,乃至为天下丹道,讨一个公道!”
他一指沈清荷,厉声道:“此女,在仙门定级大会上,公然使用非正统的诡异法门,胜之不武!我严重怀疑,她所用的炼丹术,乃是窃取自我丹心阁百年前失传的秘典《丹道别录》!”
“你胡说!”沈清荷又惊又怒。
“我胡说?”柳沧冷笑一声,转向钟许许,“长老,人证物证俱在!我丹心阁祖师手札中有明确记载,《丹道别录》中,便有‘以寒制寒,逆转药性’的法门,与此女今日所用之术,如出一辙!而那本秘典,正是在百年前,被一名叛出宗门的弟子盗走,从此下落不明!”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钟许许手中的笔记:“而此女手中的这本笔记,来历不明,定是那叛徒的传人所留!还请长老明察,将此女与这本‘贼赃’,一并拿下,交由我丹心阁处置,以正视听!”
这番话,颠倒黑白,却又说得有鼻子有眼,让人难以辩驳。
柳景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在一旁附和道:“没错!长老,弟子可以作证!我曾在宗门禁地,见过祖师手札的摹本,上面的记载,与父亲所言,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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