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大抵是被吕慈给卖了。
可这般痛彻的醒悟却直到今天才被我看清楚。
王霭的一张老脸憋的通红。
就说这麻袋套头接百里奔逃的流程那些年怎么越想越觉得熟悉,感情还是他当年给吕慈支的招?!
想埋怨吕慈吧。
可这事的因貌似还在他自己身上。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啊……
王霭有些悲哀地睁开眼,眼前貔貅宝纹匣上的貔貅溜圆的大眼睛正一点点闭合,被炁点亮的晶蓝色纹路正缓缓变得黯淡。
貔貅没能认出眼前的王霭。
但倒不至于再也取不出匣子里的东西。
因为知道貔貅宝纹匣有不认人这个弊端,王家的先辈们便想了个极端的法子。
血能点神,亦能污神,以自己的血绘出来的貔貅,其实只要再以自己的血将其彻底涂掉,便能解开貔貅护持,让这匣子重归平凡。
只是……我竟然连当初绘下这貔貅时的心是怎样的都记不清了吗?
还真是,有些遗憾啊。
呼……
双眼即将彻底闭合的貔貅呼地又睁开了眼。
晶蓝的纹路中绽放出璀璨的炁光,紧闭的兽口动了起来,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
咔。
匣子,开了。
看着手里突然自己打开了的匣子,王霭一阵愣神。
遗憾?
怎么会是遗憾呢?
他带着些不可置信地抬起手,手指有些不自觉的颤抖,轻轻将盖子掀开。
里面是几个册子,粗糙的纸张粗略裁剪一番后用有些杂乱的针脚缝起来,其间被抽出过许多,又填补进去许多,记忆里有些模糊的薄册也就慢慢汇成了这厚厚的一摞。
神涂王家,丹青世家,便是平日里给族中子弟练手的,也是上好宣纸,眼前这本子的纸质,说来就是给他擦屁股都排不上号。
即使是在几十年前,最艰难的那个时候,这种纸张也是入不了王家的门的。
可,看着这些纸质不好,还有些残破,边角上还沾着些脏污的册子,王霭的呼吸却变得沉重起来。
他突然有些害怕了。
看着这被尘封的东西重见天日,王霭的心里莫名升起一丝畏惧。
王并被途明扣下的事触动了王霭记忆深处片段,而这个小本子,就是那段记忆的句点。
这是,被途明带着东奔西跑的那三年的‘日记’啊。
这是,被他锁进貔貅匣里的……宝物吗?
尽管心里还是有些抵触,可手指却已经悄悄翻开了册子的封皮。
看着有些笨拙的笔触源于突然从毛笔换成木炭的不适,彼时画艺尚且青涩的王霭还没法短时间适应木炭的粗糙,线条的控制也不太顺畅。
但好在,丹青之道,重在传神。
虽笔触笨拙,可画纸上那青面獠牙,须发如火,手提人头的妖魔,王霭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这是谁。
因为被途明绑架,心里难免生出怨憎来,可那厮修的是逆生三重,有生撕虎豹之能,岂是他一文弱画家能轻易收拾的了的?
于是满腔愤懑化作井喷的灵感,翻开前几张,尽是被他画成妖魔模样的途明,若仔细观察还能看见,在画面的角落里,最开始只敢躲在角落里骂骂咧咧的圆滚滚的小胖子越往后翻越勇敢,到最后竟然都敢飞身一脚去踹途明的脸了!
看着这唯一一张没有被妖魔化的途明被踹飞时的样子,王霭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脑海里那段早已模糊的回忆也渐渐变得清晰。
他一点点往后翻,手指摩挲纸面的力道也变得更加小心。
小胖子变勇敢的故事似乎在大魔头途明被一脚踹回原形后就完结了。
可事实其实是小胖子偷偷妖魔化途明的画被途明给发现了。
王霭记起了当时自己紧张的浑身肉都在抖,生怕眼前这正道名门出身的绑票强人一个不高兴又扣他一顿晚饭。
结果途明只是随意翻了翻,笑着将册子丢回给他。
“画的不错,就是一点都不像我啊,你堂堂神涂世家的大少爷,该不会只会画这些个抽象的吧?”
彼时的王霭还不太知道抽象是个什么意思,但结合途明轻蔑的口气,他猜测多半不是什么好词。
气不过的王霭当天晚上便绘成了这个系列的最后一幅作品。
王霭踹明图。
冒着被收拾一顿的风险,王霭趁途明不注意,一把将画册丢到了他怀里,然后撒腿就跑!
可画家怎么跑得过能徒手摘人头的莽夫呢?
途明特意让王霭全力跑出二里地,然后三息拎回营地里。
已经做好挨揍准备的王霭笨拙地将自己团成一团,用炁包裹全身试图缓冲一下拳头打在身上的力道。
知道自己现在是肉票,途明不会弄死他,不过一顿痛彻心扉的毒打怕是逃不了了。
可预想中的拳头并没有落下,途明蹲下身子戳了戳团成一团的王霭。
“虽说还是抽象了点,可还真有这么点意思,我看你整天在这儿闲的都快长毛了,给你找点事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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