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的威胁像一根刺,扎在陈平安心头。
虽然暂时将其逼退,但谁也说不准这泼皮什么时候会再来找麻烦。
靠着在村头说书挣的那点铜板,不仅难以解决眼前的债务危机,还把自己置于了风口浪尖。
这种方式,不稳定,风险也太大。
必须另寻他路。
夜深人静,父母早已沉沉睡去,茅屋里只剩下角落里一盏油灯,跳动着微弱的豆大光芒。
陈平安盘腿坐在简陋的床板上,并没有睡意。
目光落在面前摊开的一叠粗糙的黄麻纸上。
旁边放着一支劣质的毛笔,一小块干硬的墨锭,还有一个缺了口的砚台。
这是他白天用说书挣来的大部分铜板,托父亲从镇上买回来的。
最便宜的纸,最差的笔墨。
但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是奢侈品。
决定了。
不能再指望那不靠谱的说书生意。
要把脑海里的故事写下来,变成可以售卖的话本。
这才是更稳定、更安全,也可能带来更大收益的途径。
只是…
看着眼前这些简陋的文具,再想想自己这双六岁孩童的小手,难度可想而知。
首先是写字。
大夏王朝的文字与他前世熟悉的汉字基本一致,这省去了学习文字的麻烦。
但繁体字的笔画复杂,而且需要用毛笔书写。
这对于一个习惯了键盘和硬笔的现代灵魂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
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系统学习过写字,顶多认得几个简单的字。
他只能依靠图书馆里关于书法的基础知识,以及自己前世那点可怜的毛笔字功底(大学选修课水平),从头开始摸索。
拿起那支硬邦邦、毫毛分叉的毛笔,蘸了蘸用口水和少量清水化开的劣质墨汁。
墨汁干涩,还带着一股烟熏火燎的怪味。
深吸一口气,将黄麻纸铺平。
提笔,悬腕。
第一个字,《白蛇传》的“白”。
笔尖落下,墨迹在粗糙的纸面上晕开,歪歪扭扭,如同虫爬。
力道控制不好,笔画粗细不均,结构更是松散。
写出来的字,连他自己都嫌弃。
但这已经是这具小手能做到的极限了。
不能急。
慢慢来。
一笔一划,艰难地在纸上书写着。
速度很慢,精神高度集中。
写错一个笔画,就得用手指蘸点口水涂抹掉,留下一个难看的墨团。
或者干脆废掉一张纸。
黄麻纸很薄,墨汁很容易渗透过去。
写了不到半个时辰,手腕已经酸痛无比,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
但看着纸上那渐渐多起来的、虽然丑陋却能辨认的字迹,心里却有一股暖流涌动。
这是创造的感觉。
是将脑海中的宝藏,一点点挖掘出来,赋予形体的过程。
油灯的光芒昏暗而摇曳,将他小小的身影投射在土墙上,拉得长长的。
夜,寂静无声,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响起的、他自己控制不住的叹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传来轻微的响动。
是母亲李秀起夜。
她看到儿子房间还亮着灯,披着衣服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
“平安?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李秀的声音带着担忧。
陈平安停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娘,我睡不着,就…想写写字。”
李秀走到桌边,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那满桌写满了字的纸张,还有儿子那专注而疲惫的小脸,愣住了。
“写字?你…你什么时候会写这么多字了?”语气里满是惊讶。
“就是…以前看村里秀才老爷写,自己瞎琢磨的。”陈平安含糊地解释,不敢说是图书馆的功劳,“写着好玩。”
李秀拿起一张纸,上面的字虽然歪扭,但确实是字,而且似乎…连成了句子?
她不识字,看不懂写的是什么,但看到儿子如此“用功”,心里既是骄傲,又是心疼。
“瞎琢磨就能写成这样?我儿真是聪明。”李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随即又皱起眉头,“可也不能这么熬着呀,快看你累的。费眼睛,还费灯油呢。快睡吧,啊?”
“嗯。娘,我再写一会儿就睡。”陈平安嘴上应着,手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李秀拗不过他,只能叹了口气,给他掖了掖被角(虽然他没躺下),又叮嘱了几句,才回房睡去。
父母的关爱,质朴而温暖。
这更坚定了他要尽快改变现状的决心。
又写了一会儿,手指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视线也有些模糊了。
精神力的消耗,加上身体的疲惫,让他难以为继。
看来,这活儿急不得。
放下笔,小心地将写好的几页纸整理好,吹干墨迹。
看着那虽然稚嫩、却承载着一个完整故事雏形的文字,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
这次不是母亲。
陈平安警觉地抬起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