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的黄麻纸在指尖摩挲,带着一种廉价的质感。
落魄书生原本只是随意一瞥,目光却渐渐被纸上那歪扭的字迹所承载的故事吸引住了。
“白素贞…千年蛇妖…报恩…许安…”
断断续续的字眼,勾勒出一个从未听闻的奇幻情节。
书生越看越是心惊。
这故事,构思奇巧,情节曲折,人物形象也颇为鲜明。
虽然只是寥寥几页,文笔更是稚嫩不堪,字迹也丑陋得可以,但那故事本身的魅力,却如同璞玉蒙尘,难以掩盖。
比市面上流传的那些才子佳人、神仙鬼怪的老套故事,不知新奇了多少倍。
这要是…能整理出来,印成话本…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书生的脑海,让那双原本黯淡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猛地抬头,看向正手忙脚乱捡拾纸张的陈平安,书生那落魄潦倒的气质似乎瞬间被一种激动和热切所取代。
“小子。这…这是你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平安将最后几张纸捡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抬起头,脸上带着孩童受惊后的慌乱和一丝茫然:“先生,什么?”
“我说这个。”书生扬了扬手中的几页纸,“这上面写的故事,是你自己编的?”
陈平安心中暗笑,鱼儿上钩了。
脸上却露出更加惶恐的表情,伸手想要夺回那几页纸:“不是…不是我写的。先生快还给我。”
“不是你写的?”书生眉头一皱,紧紧抓住纸张,“那是谁写的?这字迹明明就是孩童所写。”
“是…是我听来的。”陈平安低下头,小声嘟囔着,“前些日子,有个白胡子老爷爷路过咱们村,给我讲的故事。我觉得好听,就…就自己偷偷记下来了。写着玩的。”
再次搬出万能的“白胡子老爷爷”,将故事的来源推得一干二净。
“听来的?记录下来的?”书生将信将疑地看着陈平安。
这故事确实不像是普通孩童能编出来的。
但若说是听来的,一个六岁的孩子,能记住这么多情节,还能用如此稚嫩的笔迹记录下来,也足够惊人了。
无论如何,这故事的价值毋庸置疑。
书生的心思活络起来。
多年寒窗苦读,却屡试不第,穷困潦倒,靠着代写书信勉强度日,早已心灰意冷。
眼下,这几页看似不起眼的草稿,却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
或许…这是一个翻身的机会?
目光再次在那几页纸上流连,眼中的热切更盛。
“小子,你这故事…后面还有吗?”书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但那份急切还是难以掩饰。
陈平安点了点头,小声道:“还有…还有好多呢。老爷爷讲了好几天。”
“都在你这儿?”
再次点头。
书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无人特别留意这边,便压低声音道:“小子,你这故事,想不想…让更多人看到?想不想…用它换钱?”
陈平安心里一动,知道戏肉来了。
脸上却露出迷茫的表情:“换钱?故事也能换钱吗?”
“当然能。”书生循循善诱,“镇上有家‘墨韵斋’书坊,专门印书卖书。你这故事要是拿去给他们掌柜的看,保管能卖个好价钱。到时候,你就有钱给你爹娘买好吃的,买新衣服了。”
“真的吗?”陈平安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被说动了,“可…可我不认识书坊的掌柜呀。”
“这你不用担心。”书生拍了拍胸脯(虽然没什么肉),“我,赵某,不才,也曾是个秀才(自称赵秀才,真假未知),与那墨韵斋的刘掌柜,也算有几分薄面。我可以帮你引荐。”
终于图穷匕见了。
陈平安故作惊喜:“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先生。”
“不过嘛…”赵秀才话锋一转,脸上露出精明的神色,搓了搓手指,“这引荐也不是白引荐的。你也知道,先生我…手头不宽裕。事成之后,你卖书所得的银钱,得分我…嗯…五成。作为引荐和帮你打点润色的酬劳。”
狮子大开口。
一开口就要五成。
陈平安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五成?这么多呀…我…我得回去问问我爹娘。”
说着,拉了拉旁边一直沉默不语、但把对话都听在耳里的陈山。
陈山虽然老实,但也听出这书生是要占大便宜,皱着眉头,刚想说话。
陈平安却抢先开口了,用一种天真又带着点狡黠的语气对赵秀才说道:“先生,五成太多啦。你看啊,这故事是我辛辛苦苦记下来的,纸和墨也是我自己买的呢。而且,要是没有我这故事,先生你也挣不到这份钱呀。”
“再说了,”小手指了指赵秀才那冷清的摊位,“先生您帮我把故事卖出去了,以后说不定还有别的故事呢。咱们…咱们细水长流不好吗?您要是要得太多,我爹娘肯定不同意,到时候大家都没钱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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