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后槽牙咬得发酸,盯着屏障里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它的嘴角咧到耳根,眼白泛着死鱼般的青灰,锁链声就在它身后响成一片,每一声都像拿生锈的钉子往我太阳穴里钻。
"晨子?"林宇的铁棍在我胳膊上戳了戳,"那玩意儿...真的是你?"他战术服上的破洞被雾气洇湿了,沾着血渍的布料贴在胳膊上,像块剥了皮的烂肉。
我没说话。
喉咙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那影子开口时的声音还在嗡嗡响——"你救不了他们,就像你救不了..."那天雨夜的画面突然窜进脑子里:救护车顶灯红得刺眼,我攥着她的手,可她的体温还是顺着指缝往外漏,最后那句"小晨,别自责"像根刺,扎得我喉管发疼。
"是心防。"湛瑶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
她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屏障前,指尖悬在泛着水纹的表面半寸处,"上次幻象怕意志攻击,这道屏障...应该和我们的潜意识绑定了。"她抬头时,眼镜片上蒙着层雾气,"刚才陈同学摸屏障被烫,林宇敲出脆响,其实是不同恐惧在显形。"
陈同学猛地松开攥得发皱的平安符,金粉簌簌落在地上:"我...我摸的时候想起奶奶走的那晚,她床头的暖炉烧得正旺,我碰了一下炉壁,就和这感觉一样。"他的指尖还红着,像被火钳烙过的红薯。
孙医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起来:"心防机制!
心理防御的具象化。
之前的影子是外显恐惧,这道屏障是内在壁垒。"他掏出钢笔在掌心划拉,"你们看屏障的红光——郭晨碰的时候最亮,林宇敲出的是黄光,陈同学摸完泛紫光,这是不同情绪的光谱反应。"
锁链声突然拔高,屏障里的"我"举起了手,指尖长出黑褐色的指甲,正对着我的心脏位置。
我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战术刀把儿在掌心沁出个湿乎乎的印子。
"得同步情绪频率。"湛瑶突然站起来,手机屏幕在她掌心亮起又熄灭——没电了,"之前破幻象用的是意志共鸣,现在要让我们的恐惧...或者说,对抗恐惧的意志,和屏障同频。"她转身看向我,眼里有团火在烧,"郭晨,你最害怕的事是什么?"
我喉咙动了动。
那雨夜的警笛声又响起来,雨刷器刮得太快,挡风玻璃上的血渍被刷成模糊的红条。"救不了重要的人。"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哑得像砂纸擦铁皮,"就像三年前,我没能..."
"够了。"湛瑶打断我,指尖重重按在屏障上。
她的手立刻缩回来,虎口处冒起个水泡,但眼睛亮得惊人:"你的情绪在影响屏障!
刚才红光闪了三下,和你心跳频率一样!"
林宇突然把铁棍往地上一杵,金属和青石板撞出火星:"老子怕的是四年前工地塌方,我兄弟被埋在水泥里,他喊我名字那声儿,老子这辈子都忘不掉!"他脖子上的青筋跳得像蚯蚓,屏障上果然泛起浑浊的黄光,和我的红光缠在一起。
陈同学的平安符终于散了架,碎纸片簌簌落在他脚边。
他蹲下去捡,声音带着哭腔:"我怕奶奶走了没人给我求平安符,怕她床头那盏小夜灯再也不亮..."他的指尖蹭过一片碎纸,屏障上腾起一团紫光,和黄、红交织成诡异的光晕。
孙医生突然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我...我怕治不好那些被噩梦缠住的病人,怕他们眼神里的光熄灭..."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屏障中央却泛起一片柔和的白光,像医院走廊里永远亮着的夜灯。
我盯着屏障上翻涌的光色,突然想起湛瑶说过的"意志共鸣"。
喉咙里那团棉花被烧着了,我举起战术刀,刀尖抵在屏障上:"我们怕的东西不一样,但我们都不想再被这些怕的东西困住!"
刀身刚碰到屏障,刺疼从指尖窜到肩膀。
但这次不一样——红光、黄光、紫光、白光全往刀尖这儿涌,像无数条发光的小蛇钻进刀身。
屏障表面的水纹开始扭曲,原本光滑的镜面裂开蛛网状的细纹。
"砸!"湛瑶抄起块带金粉的碎石砸向裂缝,"用我们的恐惧当锤子!"
林宇的铁棍抡得虎虎生风,陈同学捡了块碎砖,连孙医生都抄起钢笔往裂缝里捅。
我挥刀砍在最宽的那道缝上,幽蓝液体顺着刀面往下淌,这次没那么凉了,倒像团烧得发烫的岩浆。
"咔嚓——"
最后一声脆响混着锁链的尖啸。
屏障碎成千万片光点,像被风吹散的萤火虫。
通道里的幽蓝光照过来,我看见地面上躺着半截生锈的锁链,链环上还沾着暗褐色的痕迹,像干了的血。
"走。"我抹了把脸上的汗,刀尖指向通道深处。
墙壁上的符文泛着幽绿,像被泼了荧光漆的蜈蚣,地面湿滑,有暗红色液体蜿蜒,闻着有股铁锈味。
刚走了十步,身后突然传来锁链拖地的闷响。
比之前更沉,更慢,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拖着锁链,一步一步,往我们脚边爬过来。
我猛地转身,战术刀指向后方。
雾气不知什么时候散了,通道口的光还亮着,可刚才碎掉的屏障位置,正缓缓爬出一只手——青灰色的皮肤,指甲缝里卡着黑色的泥,和屏障里那个"我"的手,一模一样。
"郭晨!"湛瑶的声音带着少见的紧绷。
我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通道最深处的阴影里,有两盏幽绿的光突然亮了起来。
那不是灯,是...
锁链声更近了。
我能感觉到脚下的石头在震动,像有什么东西正拖着锁链,一步一步,朝我们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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